茶。」
我推開大門,她喲地一聲。
她稱讚:「寬敞雅緻。」
我介紹說:「紅木傢具都是太公那代留下,這一盞天然水晶燈現在又開始流行,看到椅背的人形跡子沒有?那是百年汗印。」
阮津嘖嘖稱奇。
「來,我給你看歷史文物。」
我取出剪貼簿,開啟展示,「太祖、曾祖、祖父、我爸、及我。」
阮津笑,「大家都是和氣在圓面孔,像極了,遺傳因子不可思議。」
「你呢?」我好奇,「你像誰?」
「我是孤兒。」她十分遺憾。
我安慰她:「麥可父母也在空難中喪生,所以一個人若能健康活到五十以上,就應當萬事看開:太幸運了,不必再為瑣事煩惱。」
阮津細細看我整理出來的文物:百年前的洗衣收據、電費及水費單子……她感動不已。
「這是給下一代最好禮物。」
我說:「也許他們不懂珍惜。」
阮津學著我的口氣,「只要他們快樂便好。」
「真的,任他們往外闖,叫他們不要酗酒吸毒,告訴他們,父母的家門永遠開啟。」
「志一,你真可愛。」
我謙說:「哪有你說得那麼好。」
我講時無敵,做時無力,連她這麼一個弱女子都照顧不了。
接著,開學了。
忙碌可想而知,學生們放完假靈魂似尚未歸位,惺忪憔悴,泰半穿運動衣褲,睡衣是它,校服也是它,像團爛泥似。
還有,我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混在他們當中,分不出誰是老師誰是學生。
思敏打扮最好看:天藍色小大衣,棕色窄腳褲,不過,我情願她把時間用在功課上。
「思敏,你退步了,才八十八分。」
思敏似有心事,長嘆一聲。
我也不方便去問她因由,其他女同學又斜睨又扁嘴,「思敏又霸著老師」,「思敏目中無人」,「思敏真正得寵」……第四章我並不算一個輕浮的人,可是也忍不住樂不可支。
春天終於來到。
但我卻一連好幾天沒看到阮津。
媽媽終於完全原諒了長娟。
一日我看到麥可在廚房偷吃燉給老爸的川貝梨,被媽媽打手心。
麥可像是已經贏得他們歡心。
長娟身形漸變,可是精神飽滿,仍然工作。
一日放學,母親叫我:「志一,我有話說。」
我攤開雙手,「不,我不想搬出去住,是,我還沒找到女朋友,我知我已二十有六,我自己也很心急。」
媽媽笑起來。
「還有什麼事?」
「志一,汪太太說,你與她表妹有來往。」
「她是我家三房客,樓上樓下,總得招呼。」
媽媽鄭重說:「那位阮小姐,在酒吧工作,不是正經人。」
我不出聲。
「你要與她疏遠。」
「那是命令嗎,」我詫異,「媽媽很少如此專制。」
「我已失去長娟,我不想失去你。」
「媽媽,長娟帶來麥可,你快將添孫。」
「我喜歡你學生思敏,既漂亮又聰明,父母均是醫生。」
我微笑,「媽媽不該勢利。」
「叫思敏來吃飯。」
「媽媽,她是我學生,今年才十九歲,私底下不方便來往。」
媽媽再三叮囑:「不許與那女子接觸。」
我這才明白什麼叫做左耳入,右耳出。
看樣子真的要搬出去住了:喝啤酒或冷開水,吃麵包罐頭湯度日,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