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前比劃了個大方塊:“是這樣大小的一個木頭官印,上面刻著‘天父天兄天王九門御林開朝勳臣容天義容閎’,也就是我,原來他去見太平王,不是為了講解我的主張,而是為了給我討這麼個太平朝的官職!紫詮,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黃畹默然。他當然知道容閎為什麼生氣,對於容閎這樣的人,自己的思想才是最可貴的,官職於他不過糞土罷了,如今他最看重的思想被人漠視,卻反過來拿他最鄙夷的官職回報他,他當然會覺得受了最大的侮辱。
“他見我臉色難看,竟以為我嫌官小,居然對我說‘達萌,古人最重封侯,這義爵較侯爵已高了五等,爾莫看輕了才好’,說完他就匆匆出門,還讓手下留住我不讓我走,我聽他手下私下說,幹王殿下憐惜我人才難得,打算冒著給太平王責怪的風險,去求他給我再升一級官,唉!”
黃畹啞然失笑:
“於是你便跑了?怕洪仁�犯希�饜園繾髡夥�邋菅�櫻俊�
“嗯,”容閎點點頭:“我越往東,盤查就越嚴,進了蘇州境,卡子一個接一個,個個都要查什麼揮子,我好不容易混到這裡,想想這樣終究有些危險,就只好來麻煩紫詮了。而且,記得紫詮上次說過,‘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也許你的話是對的,我應該見見這裡的總司令李忠王才是。”
黃畹又默然了。良久,才緩緩道:
“這揮子的確是很要緊的,不管是走是留,沒有他遲早生變,這樣,我先給你找個住處,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克昌,他辦法多,一定能幫上忙的。”
“李忠王,李忠王,呵呵,想我一片雄心,寫下那樣一番錦囊文書,尚且被他棄若敝帚,達萌兄啊達萌兄,只怕這回你又要失望了。”
夜早已深了,黃畹獨自一人對燈而坐,燈花跳躍著,把他那張滿是自嘲笑容的臉,映得忽明忽暗,浮影斑斕。
註釋:
1、潤泉:太平軍術語,小便稱潤泉,大便稱潤化;
2、參軍:太平軍屬官職務,從王直到六爵都有參軍作為中級屬官,一般比主管低3-5級。
………【(三十五)】………
埌天安陳在田如今已升了土營主將埌天義,手下多了幾十號牌面牌尾(1),於是換到城南一座六進大宅中打館,黃畹的族兄汪克昌也水漲船高地搬進間寬敞的大廂房。(看小說到頂點。。)
“我哪兒有這福分,咳咳!”汪克昌臉色蠟黃,一邊咳,一邊苦笑著把黃畹讓進屋:“陳大人升官後往來文書更多,所以又新添了三個先生,如今這間屋擠了七個人,辦公、睡覺,吃喝拉撒,都在裡面,說起來還不如以前自在呢。”
黃畹掃視著屋子。有些雜亂的大廂房被幾張連成一排的屏風隔成大小不等的兩半,屏風有的精緻,有的粗糙,質地樣式各不相同,卻都被用紅漆重新油過,畫滿了各色飛禽走獸。
小的一半擠著七張木床,六張空著,只一張堆了些被褥衣物,黃畹知道那是因為另六個先生都隨主將出司,連行李也拾掇走了的緣故;大的一半排滿了桌椅,大大小小、或方或園的桌子上,堆滿了文書和簿子。
“紫詮你坐,我去給你討杯好茶,咳咳咳。”
汪克昌雙手微顫著拾掇散得俯拾皆是的書簡,不時用骨節嶙峋的手掌,輕輕拍一拍乾癟的胸口。
“老兄,才幾天沒見,你身子怎差到這般田地?”
黃畹皺眉道。汪克昌苦笑不達,把拾掇好的書簡堆作一處,便一路咳著去隔壁討茶了。
黃畹覺得有些無聊,便隨手翻看起桌上的字紙來。文書事關機密,他一個閒人不便翻閱,那些“詔多普刻”的印書翻翻卻是不妨的。
《天父詩》、《御製千字詔》、《天朝田畝制度》這些他早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