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機抹了把鼻涕眼淚,眨巴幾下眼珠子,呢喃道:“我…還活著?” “不錯。”道士笑著頷首,忽而俯身揪住他的衣領,將其似拎小雞般拎了出來,繼而促狹說道: “死人睡得棺材,生人躺著可不吉利。” “棺材?” 那陸機下意識朝身後一瞥,瞳孔驟然放大,只見方才容身之處,赫然是一口腐朽陳舊的棺木,棺中還凌亂堆著一些慘白的骸骨。 他登時頭皮發麻,怪不得一直老感覺腰背硌得生痛,原來他竟與這堆白骨做了伴。 陸機心中驚懼、慶幸之餘,剛站穩了腳步,便趕忙對著江塵匍匐在地,連連叩首道謝。 “多謝道長救了陸某的性命,道長此番大恩大德,陸某日後必有厚報。” 道士還沒答話,旁邊忽而響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道長,咱們該繼續趕路了!” 陸機一愣,尋聲瞧向聲音處,卻見一株古柏下無聲間站著個玄衣人,旁邊還有頭啃食青草的毛驢兒。 他心中一動,忽而想起與那夫人談話時,僕婦在窗外說宅邸外來了兩個生人,如今瞧來,應當就是這位道長與玄衣人了。 “厚報就算了,此處非是什麼善地,施主還是儘早離去的好,貧道還要繼續趕路,咱們便後會有期了。” 道士笑吟吟將他扶起,轉過身就要離去。 “哎…道長且慢…。” 陸機忙拽住道人的衣袖,支支吾吾道:“不知道長是要去何處?” “平昌縣!” “那可真是太好了。”陸機大喜過望,“在下也是要去平昌縣,與道長剛好同路。” “哦?” 江塵眉頭一挑,不由怪異的瞥了眼這有些痴傻的公子。 這條山路可不是前往平昌縣的官道,他與阮青也不過出了深山之後,恰巧行到此處罷了。 而這傻乎乎的公子哥,竟敢孤身行此路,當真不知該說是他膽子大,還是太過沒腦子。 出於好奇心作祟,道士當即詢問了對方不走官道,卻上趕著打此荒山野嶺過。 那陸機臉一紅,苦笑著將自個兒如何受那帶路人欺騙,又如何被翠衫丫鬟帶入府邸…最後遭了女丑鬼搶親的戲碼述說了一遍。 江塵聽罷,頓時默然無語。 誠然,這廝的皮囊的確頗為俊秀,更兼具一身富家公子的氣度,就算有鬼怪對其動了心,此也不足為奇。 可對方若是個醜陋的老女鬼,那就讓人有些倒胃口了。 果然,似三藏那般好運道的,終究是太少了。 如果取經路上都是這般的貨色,恐怕就算二師兄也能堅定信念,求取到那真經了。 見道人沉默不語,陸機心緒不免忐忑起來,他一咬牙,又說道:“不瞞道長說,陸某乃是這平昌縣的縣令,此行便是為了赴任而來,若道長不棄,將陸某帶回縣中,陸某日後必定好生為官,造福一方百姓!” 說完,他俯身便欲再次叩首。 “縣令?” 道士聞言更加的意外,上下打量了一番陸機,眼神卻是愈發怪異。 堂堂一縣之尊,卻在轄內被鬼怪塞入了棺材裡,這事兒若是傳開了,保管能成為全縣百姓的笑柄。 若是擱在前世,那是絕對會上了熱搜的…… “施主不必多禮。” 江塵咧嘴一笑,施施然袖袍一揮,那匍匐在地的陸機便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 沒理會對方驚異的眼神,道士緩聲道:“既然都是去平昌縣,施主便跟著貧道二人吧。” “多謝…多謝道長!” 陸機喜笑顏開的躬身拜謝,爾後,便在左近一片松柏林中,尋到了自個的馬匹。 他長舒了一口氣,這馬匹倒也罷了,可包裹裡的東西可是萬萬不能丟的。 不說那些個貴重財物,單是此行赴任的敕牒、告身與官印,若是丟了一樣,這縣令就別想坐安穩了。 待其收拾妥當,便見道士已翻身上了青驢兒,同那莫不吭聲的玄衣人往不遠處的山道行去。 四野松柏林立,寒風一撩,陸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道長,等等我啊。” 他慌忙牽著馬匹追上前去,身後似有著無數只詭異的眼睛盯著他,讓他如芒刺背。 ……………… 此時,日頭漸漸西斜,細密的雨點伴著冷風簌簌落下,似九天垂下的簾幕,將整個平昌縣盡數籠罩其間。 這山裡的天氣果真是變換無常,前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