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到殿外去了。天子斜斜地靠在寬大的榻上,星眸半合,似醒非醒。
尖細的聲音從門外傳進:“陛下……”
等了會兒,一名有職內官踮著小碎步走進宮室,跪拜稟奏:“陛下,皇太子二良娣宮前爭道。”
天子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聽到。
內官僵在那裡,偷偷抹了把額上的細汗:“陛下?”
“詳情?”皇帝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一顆心好容易放回肚,內官再不敢亂動,肅然回稟:“稟陛下:慄良娣車駕先至,欲入。太子宮以慄氏居左為由,命其等候。慄氏子弟不服,爭議。”
“當是時也,周良娣至。”瞟瞟天子,內官繼續陳述:“慄氏稱‘先來後到’,不讓。條侯震怒……”
“條侯?”天子總算動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原狀。
“實乃條侯!條侯率親衛部曲親送周良娣入太子宮。”內官一臉的神往:“太尉威武,車騎雄壯,觀者皆驚歎……”
皇帝明顯對太尉那群兵強馬壯的手下興趣缺缺,開口打斷了宦官的嘮叨:“然,之後,如之何?”
內官有些失望,但絕不敢露出來,垂首回道:“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無果。”
天子挑挑眉,心頭盈滿荒謬滑稽之感。慄夫人孃家的那幫傢伙,滿勇敢的嘛?當初問他們去不去吳楚平叛,誰都不做聲。現在倒是有膽子在京城和漢軍太尉當面扛上,端的是人才啊!
皇帝:“皇太子何處?”
內官被天子的突擊轉彎弄得有點暈:“啟稟陛下,皇太子遵上諭,此時於宣室殿內習政。”
天子聽了沒做聲;良久,才命令道:“命皇太子告假一時辰,申時前返回宣室殿。”
“喏!”內官叩頭,倒退走出了東殿。
·
光……影……流……轉
門口地席上的暈黃,在緩緩地變大、拉長。日光裡,無以計數的灰塵顆粒婆娑起舞、跳躍盤旋,似乎組成了一個完全獨立的世界,將所有俗世和瑣務都摒棄其外。
天子看累了,慢慢合上眼皮。
長信宮在午時的陽光中慵然入夢。
……未時 ……
天子醒了,是渴醒的。
隨手抓過一隻水玉環扔到地上。圓環骨碌碌滾出去老遠,碰在青銅的鶴鹿席鎮上,發出悠長清明的迴響。
“陛下?”門外伺候的御前內官衝進來,跪下叩頭。
天子鬆了鬆中衣領口,暗啞:“水!”
“喏!”宦官跑出去,不一會用托盤端來了水杯。
水是溫的,甘甜可口,可天子喝著喝著就糾緊了眉頭。劉啟陛下猛一甩手;銀盃兜頭砸出去。宦人“啊”地滾在地上,面無人色地磕頭:“陛下啊……”
皇帝怒氣衝衝:“滾!”
御前總內官聞聲,急急奔進來想要替代,被皇帝冰冷的臉色釘在原地。天子在大榻上動了動,飄忽的目光在殿裡殿外隨意掃視:門外遊廊一角,一個藕荷色的窈窕身影經過,看方向正往長信宮總門而去。
皇帝探指點點;御前大內官瞭然,連忙奔出去。
須臾,女子帶到。梁女官對被突然叫進來很感詫異,但不害怕——拖館陶翁主陳嬌的福,梁女已經見過天子很多次了。
“水。”天子吸了口氣,平靜了很多。
“啊?喏。”梁女望望大內官,無言地轉身準備。片刻之後,將一隻犀角水杯奉到天子面前,小心伺候皇帝喝水……
御前內官心頭大松,放下紗幔細簾,默默退了出去。
居高臨下眺望長樂宮城的無邊美景,大內官無心欣賞:剛才那傢伙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惹來皇帝這麼大的怒氣?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