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林沫並不介意伴侶的恐懼。他從來都是單槍匹馬的,想要有個伴,自然是希望能有人在身邊風雨同舟,但要因為這個就置別人於險境,他雖然時常這麼開玩笑,卻並不是真的下得了手的人。從前他找上水溶,自然是存了些自私的心思的,畢竟,一個人實在是太過辛苦。只是真的相處了,感覺到人也交付了一片真心之後,他便覺得不忍心了。
捨不得。
頭髮已經半乾了,他也不穿好衣裳,直接將那些被水溶匆匆鎖起的冊子挪了個櫃子放,並在外頭加了把鎖,而後又回到了榻上,擁著被褥打起盹來。水溶遠遠地看著他,覺得恐慌同心疼兩種心情在腦海裡打架,叫他不知所措。
林沫已經淺淺地睡著了。
估摸著時辰,北靜太妃也該從宮裡回家了,水溶今兒個一番歡好,雖說林沫是極剋制的人,到底他是承受的那一方,縱然上頭那人小心了又小心,有些不適總是免不了的。只是裹緊披風遮著脖頸上的痕跡,他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喚妙荷等收拾屋裡的殘局:“輕些,你們大爺睡了。”而後便自行告辭。
全然不顧妙荷進去收拾浴桶時錯綜複雜的思緒。
他也沒能騎馬,林可匆匆追了出來,給他安排了馬車,一進去,便見到幾個眼熟的墊子。彷彿摸上去還有林沫的溫度似的。他苦笑了一聲,想起今日林沫書房裡那聲“墮落了”,心裡明白,自己何嘗不是情根深種,掙脫不得。
只是還未得到家,他最親近的影衛就開始敲他的馬車窗戶了:“王爺,屬下有事稟告。”
“進來。”
方紙柔動作奇快,蹭地一聲就鑽了進來,叫護衛在一旁的林家侍衛心裡頗不是滋味。
“怎麼了?”方紙柔身份特殊,乃是四寶齋明面上的掌櫃的,大批的人手在各地搜尋古董、書畫的,訊息素來靈通,也有不少秘辛,皆是由他探的。他名字嬌弱如女子,人卻長得五大三粗,此刻一把絡腮鬍子也擋不住他的表情了:“王爺,茜雪國的王儲已經快到天津衛了。”
水溶兩眼一瞪:“你在胡說什麼?”
“千真萬確。”方紙柔埋頭道。
“一個女人!”水溶咬牙切齒地,一個女人,竟然躲過了那麼多人的注意,悄無聲息地已近了帝師!
算算日子,她竟是在派使者來求親不久就動了身?皇帝是在茜雪有耳目的,南安王府自然也是一直關注著,就是水溶自己,縱然人手不足,可也派了一支商隊去茜雪,做些小買賣。可是封立王儲這樣的大變動,居然無一人回稟,等大家夥兒反應過來,女王儲已經派了使臣來,事成定局。但難道她還有後手?她來京師做什麼?這般貿然而來,難道茜雪真在她掌控之中?
一個女人……水溶平日裡見識過女人的,然而再聰明的女人,也不過是宅內的算計。可是茜雪國的女王儲,卻叫他感覺到害怕。
要不要告訴陛下?
水溶又陷入了兩難之地。他的人有所察覺了,皇帝難道會一無所知?但退一步講,這個女人既然能躲得過他的耳目,那若是真有本事,連皇帝的耳目也騙過了呢?
會有這麼厲害的女人嗎?
“進宮。”水溶沉思著。
“爺不用換身衣裳?”方紙柔提醒道。
“不必。”
皇帝正跟內閣說大考的事。是時候要點出主考官了,翰林院幾個學士都是滿腹經綸、學子遍天下的主兒,不過皇帝也開了口“不欲他們過多勞累”,這又是要提拔新人的意思了?幾個閣老各自懷揣著小心思,等著別人推出個人出來做出頭鳥,就聽見戴權進來:“聖上,北靜王有要事密奏。”
要事,還密奏!
能進內閣的,都不是尋常人,自然都明白北靜王府佇立京師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