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一顰一笑間,與之十年前比,更有勾魂蠱媚之態。
特別是,乍然與她蘊著些許戲謔的目光相撞之時。
釋生眸色一頓,很快移開視線,望向一側一間緊閉上門窗的木屋。
“沈真君此行,應當是來見了悟的。”
泱泱眼尾微揚,眸光有些漫不經心地掠過男人所看的方向,忽而抬起纖細的右臂,擱在石案之上,而後撐起額角,好整以暇打量起眼前眉目舒朗的佛子。
這樣絲毫不加以掩飾的目光令釋生有些無措地捻動了下纏繞在手中的菩提佛珠。
在無聲的靜默之下,釋生終於緩緩開口:“沈真君可是覺得釋生哪裡有不當之處?”
倒沒想到釋生會如此誠懇地詢問她,眼神還如此清澈。
泱泱輕輕搖了搖頭。
“並非,我只是有些好奇,佛子似乎對我十分了解。你如何知曉,我一定會親自前來尋了悟?”
釋生斟酌片刻,才溫聲道:“你們二人之間,還有因果未了。”
泱泱點了點頭。
“倒是忘了,佛子尚且有通心之能,自然也對因緣一道瞭然於心。”
“依你所言,了悟已經等待許久了。”
釋生微微頷首。
“是,他已等待數年。”
聞言,泱泱斂了眉眼,撐著石案站起身,緩緩朝著那間緊閉的木屋而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釋生才微微鬆開緊握著佛珠的掌骨。
半晌,低沉的梵語聲再次響起。
而此時的泱泱,已經來到了盤腿而坐閉目誦經,彷彿老了數年的了悟身前。
了悟自然也知曉泱泱的到來。
他睜開雙眼抬頭望來時,緊蹙的眉宇陷得更深,眼神渾濁而黯然。
恍若隔世。
了悟發出一聲極沉的嘆息。
“阿彌陀佛。”
“沈真君,許久不見了。”
泱泱打量他一瞬,才緩緩開口:“ 是許久不見了。”
聽到她的聲音,了悟露出一個恍然的笑容。
這幾年,整個修仙界其實並不是聽不到任何關於沈泱泱的訊息。
一開始他們皆只知曉沈泱泱自段黎的手下逃出,去了魔界。
而極其詭異的是,在沈泱泱失去蹤跡之後最開始的五年間,整個魔界都仿若自世間隱匿了一般,不說凡人界,哪怕是仙魔嶺,都幾乎看不到魔族的身影。
修仙界就這樣平平淡淡地度過了五年。
直到第六年,魔族才終於再次出現。
只是再次出現的魔族,與他們記憶中的魔族完全可以說是判若兩樣。
先不說魔族竟也穿上了白衫,他們竟還褪去了可以說是永遠覆於臉上的黑色面罩。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修士們才發現,除了魔族周身縈繞的魔氣之外,光看外形,魔族與他們分明沒有一絲不同。
雖然魔族和修士還是一言不合便會動手,相互追殺。
但除此之外,再沒有傳出任何魔族肆意虐殺凡界之人的訊息。
毫無疑問,這一切對修仙界和人界皆是百利而無一害。
不少人都知曉,若沈泱泱真的回到了魔界,又是魔主,那這些變化都必然是因她而有。
了悟也終於意識到,在他被送回雲禪寺,清醒過來之後,為何佛子會對他說,一切皆只因他和段黎一葉障目。
想到這裡,他苦笑一聲。
“沈真君,執迷不悟的,的確從來都不是你,而是貧僧。”
“是貧僧從始至終都對魔界心有偏見,認定只要是魔界之人,就必定十惡不赦,並且生來即帶著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