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不敢越過堂叔貿然開口。
片刻之後,一直像木偶一樣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的洪詩詩開口了,“當然是保孩子。”
短短几個字,鏗鏘有力,殺伐決斷。
公孫德被震回了神,想要說什麼,卻在和洪詩詩四目交匯之後徹底放棄了。只見他沉重地點了點頭,算是附和了妻子的意見。
“這怎麼行?!”公孫筠秀差點尖叫出來。
保孩子就意味著放棄李詠秋的性命,說難聽點就等於直接殺了她,公孫筠秀沒想到堂叔堂嬸會如此簡單地決定一條人命的去留。
“那你有辦法?”洪詩詩反問。
公孫筠秀被問得啞口無言。她想說不要孩子,保住大人,可那孩子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救一個就是害了另一個,如果不選就是一屍兩命。公孫筠秀年紀輕輕,何曾做過這麼殘酷的選擇?無法決斷又無力相助,公孫筠秀咬牙隱忍,淚如泉湧。
穩婆得了明示,當即轉身回了內室。不多時,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被抱了出來。清亮的啼哭在房中迴響,掩蓋了李詠秋所有的動靜。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得了個大胖小子!”穩婆邀功似地將孩子送到公孫德與洪詩詩面前。
夫妻倆抱著孩子喜不自勝,沒有人問起李詠秋。
公孫筠秀見一名陪產的僕婦走向自己,連忙上前,想打聽李詠秋的情況。那僕婦卻先一步悄聲說:“李姨娘想見侄小姐。”
還以為李姨娘已經撒手人寰,知道她仍然活著,公孫筠秀不禁萬分欣喜。可當她踏進內室,置身在滿屋濃重的血腥味之中時,卻發現李姨娘已是強弩之末。
汗水浸溼了她的頭髮,一綹綹粘在她的臉上,髮色墨黑,面白如紙。
“筠秀……”
一見到公孫筠秀,李詠秋便伸出手,好像攀巖之人把手伸向維繫生命的繩索。
僕婦在公孫筠秀耳邊輕聲提醒:“姨娘大出血止不住了,小姐有什麼話就抓緊時間趕快說吧。”
說完,她便識趣地退了出去,留下兩人臨終決別。
不知怎地,公孫筠秀定在那兒,兩腿跟灌了鉛似的,怎麼也挪不動了。她見過死亡,知道死亡的可怕,所以她不想靠近,不想再經歷一回。李詠秋卻不知道這些,她以為公孫筠秀還在記恨她曾經的惡言。
“過來,求求你,我快不行了……幫幫我……”李詠秋費力地懇求著。
內心的善意終是戰勝了恐懼,公孫筠秀提起勇氣,兩步跨到李詠秋身前,握住了她的手。冰涼的五指,幾乎感覺不到任何力量,只有那輕微的顫抖還能證明生命的存在。
“鳴琴閣是你爹借錢給老爺開起來的,老爺以為你手裡捏著當年他寫下的借據,所以要我好好籠絡你。”
知道自己時間無多,李詠秋單刀直入,將公孫筠秀說得滿頭霧水。
不等她開口詢問,李詠秋繼續說:“我知道你沒有那借據。但是我死以後,你一定要假裝借據還在你手裡,懂嗎?有了它,你才能在這裡安身立命!你堂叔……不是個顧念親情的人……”
“姨娘……”
公孫筠秀點頭應允。她本想自己去意已決,但此時此刻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能讓李詠秋安心上路才是重點。
“你堂叔以為你要走,是為了去程家找人來幫忙討債,他不會輕易放你離開的。你可以將計就計留在這裡……如果你留下來……求你,幫姨娘看照一下你的堂弟……”
李詠秋拼著最後一口氣,要說的就是這個。兒是孃的心頭肉,她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孩子。
“你嬸母也不是什麼好人!我之前懷過兩個孩子,都被她動手腳打掉了。你千萬不要相信她……”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