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玩兒遊戲幾天?看了幾場比賽?」
「可我就是覺得他帥。我也要練個海妖。對了,師父你玩海妖是不是也是學他?你們有的習慣還挺像的。」
「胡說八道,三水忙著訓練,哪有時間跟你嘮嗑?」
「可是師父,我就喜歡他。」
「喜歡就……喜歡唄。」
「師父,我做了個free的遊戲剪輯,發你看看?」
「行,你加這個wx。」
「……」
「師父,三水禁賽時間過了,這賽季他的操作一如既往的秀!」
「就這麼喜歡他?」
「他是聯盟第一奶媽!」
「師父,網上好多人罵三水,輸了比賽明明和他沒關係。」
「你看出來了?」過了兩分鐘還沒收到回復,「人呢?」
「剛剛反黑去了。」
「什麼東西?」
「三水的粉絲組織成立的反黑站,專門卡那些黑子的帳號。」
「你很閒啊?作業做完了嗎?」
「那些題太簡單,不想做。」
小孩聲線清朗,傲而不自知。
而螢幕前,洛汀洲揉亂一頭粉毛,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他的禁賽時間過了,高強度的訓練和賽程安排讓他幾乎沒有時間上遊戲去看小徒弟,只有每日訓練結束,以及中午的一小段時間,能有時間用房間的筆記本上上遊戲,即便是這樣擠時間,也不是每次都能和小徒弟碰見。
洛汀洲開始覺得麻煩了。
最初的新鮮感過去,這段牽絆深刻的師徒關係讓他有些疲於應對。
比賽是真的繁忙,壓力也是真的大。
每一場比賽都是頂著現場觀眾的罵聲入場,發揮好了,才能換來溫柔的鼓勵。
這顆心裡裝著的東西太多,已經快要放不下一個略顯聒噪的小徒弟。
隔了一段時間再上線,小徒弟很快發來組隊申請。
「師父,你最近怎麼不上線了?」
「工作忙,自己玩兒。」
「……好。」
「師父,你最近心情不好?」
「你又看出來了?」
「我有眼睛。」
「師父,聽說戈戎湖底有銀魚,捉到銀魚能許願。」
「那是遊戲官方騙人呢。沒有銀魚。」
「我不信,你說這是個講邏輯的遊戲,任何一則傳說都有跡可循,我找來給你看,希望你再無煩心事。」
三天後,小徒弟在微信上跟他說:師父,我沒找到銀魚。
洛汀洲輕嘲。
都說了是遊戲官方騙人,真是個傻子。
然後,再沒有然後。
緊鑼密鼓的賽事讓他徹底遺忘遊戲中那道等待的身影。
聊天介面的時間停留在一個月前、兩個月前……一年前。
等到某個時刻,洛汀洲再次點開聊天介面,看著那無限拉長的間隔時間,恍然中好像看見了小徒弟獨自一人在春日的和平州主城等待的身影。
難以遏制地,生出愧疚。
幾個月的時間還不足以讓一個人徹底瞭解另一個人。
洛汀洲不知道小徒弟姓氏名誰,家住何處,有過怎樣的遭遇。
但他知道遊戲裡小徒弟只有他。
小徒弟說過,師父不上線的時候,他除了探索遊戲之外,就是掛機。
完全沒有和其他玩家結交的意思。
他只有他。
但他選擇離他而去。
罪惡和愧疚如一把鈍刀,切開洛汀洲鮮血淋漓的心臟,等到傷口癒合後,這顆心就變得又硬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