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父皇,臣兒乃……劉啟。”
“劉啟?哦,阿啟呀……”昏暗的雙眸在長子臉上徘徊,老父親的哀傷之色濃郁得令人不忍相睹。
“吾之阿揖……至孝;太子啟則……”話到一半,文皇帝突然扭頭望了望簾後,隨即一臉古怪地低低聲笑起來:“呵!呵呵……”
紗簾後守候的人影,不是鄧通是誰?
冷汗,立即從額上冒出來!
怨怒地瞥瞥簾子方向,帝太子劉啟膝退兩步,跪伏於地誠惶誠恐:“父皇?父……皇?”
似乎被幾句話抽去太多的力氣,文皇帝癱靠回床榻,瞬時咳成了一團。
鄧通從紗簾後搶出來,撫胸拍背忙活好一陣;漢文帝才重新吸口氣,涼涼地問長子是否還記得當年那場關於厚葬霸陵的談話?
“憶!阿父。”劉啟當然記得,那是他在父皇面前臨場發揮最好的一次——直接效果驚人,間接效果喜人。
“太子,”凝視自己的皇位繼承人,文皇帝嘴邊泛起一層嘲意:“何謂‘君無戲言’?”
‘上帝!要算後賬了……’劉啟頭皮發麻,連忙俯首認錯:“臣兒……萬死。”
‘何必惺惺作態呢?如今,我只餘你和劉武兩個兒子了。’擺擺手,漢文皇帝長嘆一聲:“昔梁懷王揖所言,孝子之言也;而太子所言‘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者……”
劉啟仰望父皇,緊張極了!
同一時,漢文皇帝也在看劉啟,細細地看……
彷彿想在長子臉上找尋什麼,卻怎麼也找不到,文皇帝神色複雜地注目帝國繼承人良久良久,才怏怏地別轉頭:“而太子所言者,乃……‘人主’之論,至善!”
帝太子劉啟頓時鬆下來,渾身散了架子一樣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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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入侵!
很快佔滿了鳥籠……
翻來覆去回憶剛才劉榮的每一個表情和每一句言語,皇帝久久才感嘆出一句:“阿榮,汝之語,乃孝子之言也……”
可惜,僅僅是‘孝子之言’!
‘不是不對,不是不好。而是……’須臾思索,天子給出的評語只有區區兩個字:‘不夠。’
以一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各地情況極複雜的大帝國繼承人的標準而言——不、夠、好!
陽光又射進來一些……
籠中的翠鳥不堪持續日照,撲騰著翅膀上躥下跳,開始焦躁不安。
‘閱歷和經驗,是要靠歲月來積累的。阿榮畢竟還年少呀!’皇帝陛下也有些煩躁起來:‘我是不是……苛求了?然而,但是……’
幾個年輕寺人在御前內官的帶領下碎步過來,合力將鳥籠往宮室的內側拖動。舉動間,某個小宦官的腳沒踏穩,一個趔趄,袍角將一柄矮腳青銅座燈從壁衣後帶了出來,‘骨碌碌’地滾到天子面前。
和樹枝燈之類的大型燈飾不同,矮腳燈是供宮室低位照明用的。這盞青銅燈的造型與眾不同,頗為別緻:一名短衣持戈的騎士跨坐在一匹壯馬上,單手和長戈共同托起頭上的燈臺。
“胡服?”皇帝只一眼就記起了青銅燈造型的典故由來:“胡服騎射?趙……武靈王?”
打量那隻制工精湛、金光瓦亮的胡服騎士宮燈,劉啟皇帝的胸口泛起一陣陣的厭惡:“嗤!趙武靈王,趙之昏主也!”
趙武靈王是餓死的,被趙國的軍隊圍困在趙國的沙丘宮,活活地餓死!
這個喜歡胡人穿戴,酷愛胡人習俗的趙國君主在沙丘宮堅持了三個月。耗盡宮殿中所有的儲備後,掏鳥窩,啃樹皮,吃耗子……獨立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