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出於何等私心,這個推薦事實對漢室有益。兒姁確是個可人!貞好淑美宜室宜男,連生三個都是皇子,實在勞苦功高。要好好賞賜!
回頭瞟一眼,突然對這個女兒失去了興趣。淡淡的語調命令陽信可以下去了,天子起身站起向內室而去,打算再進去看看愛妾和幼子。
背後,漢國公主陽信低眉順眼,恭恭敬敬地送父皇。
天子既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回應!
6…04 無可奈何
投降,有其固定的儀式的。這程式,古老而屈辱!
膠西國的王都城門大開。官員們尾隨著膠西王父子步行出城,向城外的漢軍投降。
堂堂一國之王的劉卬褪去王袍,赤著膊向對面的漢軍叩頭,高聲請罪:“臣卬奉法不謹,驚駭百姓,乃苦將軍遠道至於窮國,敢請菹醢之罪。”
弓高侯韓穨當舉著金鼓,冷冷笑:“王苦軍事,願聞王發兵狀。”
“今者,晁錯天子用事臣,變更高皇帝法令,侵奪諸侯地。”劉卬無奈,只得咬牙低頭頻頻頓首:“卬等以為不義,恐其敗亂天下,七國發兵,且以誅錯。”
堂堂大漢封王用膝蓋在泥地上膝行好遠,以最謙卑的姿態向漢軍方向陳情:“今聞錯已誅,卬等謹以罷兵歸。”地面的泥沙碎石,磨破了褲子磨破了面板;鮮血滲出來,染紅一大片袍擺。
膠西國的舊部紛紛扭頭,不忍再看:即使布衣白身,也不能受如此羞辱,何況是一國之主的堂堂大漢封王?相信劉卬即使在齊王宮當王庶子的歲月裡,也沒有過如此屈辱的經歷。
所有人臉上滿是茫然而悲哀——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晁錯都死多久了?當時沒有罷兵,隔那麼久還講什麼?
“王苟以錯不善,何不以聞?”漢將對膠西王的卑躬屈膝不屑一顧,對劉卬的申訴更是冷嘲加熱諷:“乃未有詔虎符,擅發兵擊義國。以此觀之,意非欲誅錯也。”
韓穨當轉頭命令校尉拿出皇帝的詔書當場宣讀:“天子制詔將軍曰:蓋聞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非者,天報之以殃。高皇帝親表功德,建立諸侯。幽王、悼惠王絕無後,孝文皇帝哀憐加惠,王幽王子遂、悼惠王子卬等,令奉其先王宗廟,為漢藩國,德配天地,明並日月。吳王濞倍德反義,誘受天下亡命罪人,亂天下幣,稱病不朝二十餘年,有司數請濞罪,孝文皇帝寬之,欲其改行為善。……”
除了刀兵在手的軍士,在場所有人都靜靜跪在地上聆聽天子的旨意:“今乃與楚王戊、趙王遂、膠西王卬、濟南王闢光、菑川王賢、膠東王雄渠約從反,為逆無道,起兵以危宗廟,賊殺大臣及漢使者,迫劫萬民,夭殺無罪,燒殘民家,掘其丘冢,甚為暴虐。……”
校尉越到後面聲音越高:“今卬等又重逆無道,燒宗廟,滷御物,朕甚痛之。朕素服避正殿,將軍其勸士大夫擊反虜。擊反虜者,深入多殺為功,斬首捕虜比三百石以上者皆殺之,無有所置。敢有議詔及不如詔者,皆要斬!”
聽到這裡,膠西王的臉色慘白:他中計了!他中計了!
他上了這個弓高侯的當,白白送給他一場兵不血刃的戰功!天子這詔書根本沒有寬恕的意思,相反是要求前線將領們‘除惡務盡’。尤其,自己還是被皇帝點名的那一家!
讀罷,韓穨當一臉鄙夷地望著劉卬,就象看砧板上一塊放得規規整整、洗得乾乾淨淨,就等挨刀的肉:“王……其自圖。”
“如卬等死有餘罪。”死到臨頭的膠西王反而恢復了幾分王者的鎮定和從容,他已經無路可走。膠西王接過漢軍遞來的劍,雙手反握劍柄,直直捅進自己的肚腹;然後用力一絞——鮮血,噴湧而出!
“父王!”膠西太子哀嚎著拔劍欲起,被幾個早盯他著的漢軍校尉掄刀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