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蘭,靜默而優雅,雖獨隱於空谷卻仍有綿長香氣,這麼多年裡趙文斌和他的成名曲《幽蘭》一樣,如琴音一般自有一種浸潤到骨子裡的閒適自由,縱然是身在部隊文工團的時候,也依舊抹不掉那已經滲透到生命裡的、屬於琴師的風骨。而在這個黑暗的、風沙肆虐的偏遠小行星上,蘭花的花瓣被肆意折損,靠在玻璃罩裡的人雖說還未到形銷骨立,卻也已經蒼白慘淡,眼角、口鼻全都有血流過的痕跡,作為琴師最愛惜的手指眼下血跡斑斑、指骨扭曲,這一切看在韓逸眼裡不啻於最可怕的夢魘。
——因為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人,是韓逸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他當年的追求,全國知名的古琴名家何至於從軍?如果再次重逢的時候他能抵擋住誘惑,離趙文斌遠遠的,他又怎麼會因為想要跟上自己的腳步而申請調入遠航軍?更是因為身為天璇艦長未公開的情人,才遭到被綁架的飛來橫禍。本該作為一名演奏家度過一段安閒典雅的人生,卻因為十九年前那個叫韓逸的中二病青年,一切天翻地覆。
“都是因為我……”韓逸低聲重複,“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玻璃鋼在韓逸的刀刃下也只裂開一片蜘蛛網一樣的密紋,完全無法開啟。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即便科學家認為時間是第四個維度,應該也是有方向的,可畢竟作為三維空間裡的人類還沒有辦法將它逆轉。
“……什麼……因為你?”
一聲非常輕的低吟,韓逸霍然抬起頭,隔著玻璃罩子,裡面的人緩慢而艱難地睜開眼睛,如同熬過漫長的噩夢,終於迎來了黎明。
“韓……逸?”趙文斌的眼角再次滑落一滴血,順著臉頰流進嘴裡,他下意識地吐掉,恍惚地說,“你怎麼才來啊……BOSS打完了……”
韓逸剛剛激動起來的心突地停跳了一拍,他拍打著罩子,急切地說:“文斌,你在說什麼?文斌,你哪裡不舒服,你看著我!”
趙文斌忽然抬手按住額頭,撐著玻璃壁,搖了搖頭:“不對……不對……”
“什麼不對?文斌?趙文斌!”
“你背後、那個水箱後面是個……操縱檯,能開啟這個門,快放我出去……悶死了……”趙文斌忽然指了指韓逸身後的一個角落,韓逸轉頭看了一眼,那裡的確有個水箱,他過去一把就拆了水箱,露出操縱檯,韓逸從耳後拔出滄緣的晶片,插/進操縱檯的插口,綠燈滴一聲亮了,玻璃鋼罩緩緩上升。
“文斌!”韓逸飛快地撲過去,扶住趙文斌,而趙文斌居然沒有倒下去,他抓著韓逸的肩膀,竟然站住了。
更多的血從趙文斌的眼睛、嘴角和鼻孔流出,韓逸驚惶地發覺,他連耳朵裡都有血跡,但趙文斌好像並不覺得多麼痛苦,只是抬手揉著眼睛,想把妨礙視線的血弄出來。
“……文斌你——”韓逸連聲調都變了。
“致幻劑,他們之前給我注射過致幻劑。”吸入氧氣,趙文斌似乎正在極快地恢復,不過他的視線依舊飄忽不定,“……我剛才以為……”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以為我……我們還是當年在遊戲裡剛認識的時候,我刷完boss等你上線跟我去PK。”
韓逸抱緊了他的肩膀,致幻劑的效果大約並沒有完全過去,韓逸能感覺到趙文斌在輕微地顫抖,他被扯亂的領口裡露出三個粗大的針孔,已經發紫了。
“走,我帶你迴天璇!”
“……他們人太多,我們殺不出去吧?”趙文斌藉助著韓逸的肩膀站直,“要是其他人不上線來幫忙,我們就得復活點見了……”
“快!炸彈拿來!”
“隊長這太黑了看不清東西啊!”
門外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與此同時滄緣也無比急切地說:“韓逸,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