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向將臺捲來。
哥舒翰眉毛一瞬,縱身躍起,一起一落,便已躍上一匹戰馬的馬背,右手一翻,便去抄插在地上的一杆長槍。
“啪!”
他情急力猛,那杆槍竟被硬生生折為兩截,只剩四尺來長的半條槍,兀自握在他的手裡。
“殺呀!”
吐蕃的前鋒已衝到近前,喊殺的聲音,終於夾雜在狂風呼嘯中,真真切切地傳進了耳朵裡。
哥舒翰猛一揮手,扯斷韁繩,拍馬舞著半截長槍,怒吼著迎了上去。
“殺呀!”
兩百衛士齊發聲喊,緊隨而出。
“別跟著我,散開!”
哥舒翰厲聲呼喝著,頭也不回地撲入戰團,半截長槍舞起一團槍花,槍花過處,一面方旗,又一面方旗,飄落在漫舞的朔風中。
“殺呀!”
本已被衝得七零八落的唐軍散卒精神大振,不顧渾身傷痛,轉身又衝殺過去。
吐蕃兵似乎漸漸支援不住了,他們的陣腳不住地向山上退卻,彷彿經受不住這狂風的凜冽。
“啊~~~”
一聲霹靂般的斷喝從吐蕃陣後炸開,正廝殺中的兩軍將士都不由地呆了一呆,似乎就連那凜冽的狂風,也為之凝滯片刻。
陣腳分處,一騎壯馬咆哮而出,馬上的壯漢,熊皮帽,虎豹衣,手裡橫著兩口明晃晃的彎刀。
那壯漢衝到哥舒翰馬前,忽地圈馬站住,上下打量了片刻,啪地一聲,將左手刀丟在地上,揚起右臂,將右刀橫過眉心,神色甚是莊重。
哥舒翰不由得神色一肅,橫槍為禮,兩馬幾乎同事騰空躍起,半對雙刀,半截長槍,登時攪做一團。
兩匹馬咆哮盤旋,驟分驟合,殺了個難分難解。
兩邊將士呆呆地看著圈裡酣斗的兩人,渾忘了自己也是這場廝殺的主人,而不是看客。
“咚咚咚~~~”
將臺上鼓聲大作,為首擊鼓的正是高適。
兩軍將士彷彿從夢中驚醒,各舉刀槍,又站在一處。
風越發得緊了,疆場上的兩軍將士,彷彿已快掙不開雙眼,舉不起刀槍。將臺上的鼓聲,如瀑,如雷,一刻也不曾停歇過。
垓心處的兩人翻翻滾滾,不覺已戰了百餘合,卻誰也不肯後退半步。
兩軍的旗號豎起又倒下,倒下又豎起,也都不曾後退半步。
“高館張燈酒復清,夜鍾殘月雁歸聲……”
一陣歌聲,若有若無,若隱若顯,乘著朔風,從北面營盤後輕輕飄過戰場。
這不是高適的詩作?這不是隴右、朔方將士們人人能吟能唱的高適的詩作?
歌聲由遠及近,是幾千人,還是幾萬人?
“……黃河曲裡沙為岸,白馬津邊柳下城……”
戰場中的唐軍將士們也縱聲高唱起來,歌聲夾雜著歡呼聲,掩住了刀槍鏗鏘,朔風呼嘯。
一直咬牙酣鬥不退的吐蕃兵彷彿一下子喪失了鬥志,退潮般卷向石堡山頭。
可那熊皮帽虎豹衣的壯漢,卻如潮水中的巨石,依舊屹立不退,唐軍將士雖然勇猛,卻沒有一人一騎,敢越過他那口寒光閃爍的彎刀半步。
旌旗翻卷,戰馬嘶鳴,大隊唐軍已衝過將臺,直撲向戰場垓心。
“嗚~~~~”
石堡城頭,忽地傳來陣陣號角。
那壯漢揚臂舞起一團刀花,逼開哥舒翰,縱馬一躍,已跳出戰團,倏忽間馳出一箭多地。唐軍將士錯愕之際,竟眼睜睜目送他飛馳而去,等到想起放箭時,哪裡還來得及?
“大哥,沒事罷!”
火拔歸仁滿身血汙地馳到哥舒翰身邊,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