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計而行,該幹什麼幹什麼罷。”
觀前街,戈登行營。
雷納德拿著張諭令,站在戈登案前,他的身後,站著郜永寬、周文嘉等八人,他們仍穿著太平天國的黃袍,只是頭上換了圓頂小帽,滿頭長毛,也不知何時剪成短毛了。
“李撫臺剛才給郜將軍他們下了命令,讓他們即刻去他的行轅,接受朝廷的封賞,長官,您覺得會不會……”
戈登不動聲色地聽著雷納德的敘述,雙眼掃視著對面的八個人,屋子不算小,屋裡的氣氛也並不怎麼緊張,可他們卻一個個神色不寧的樣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唉,就這樣的八個人,幾天之前,還是這座城市的主人。”戈登心裡這樣嘆息著,嘴裡卻說著另一套話語: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撫臺是本軍的最高長官,他的命令,當然要不折不扣地執行。”
“可是……”雷納德看了周文嘉一眼,周文嘉的臉色,溢滿了狐疑和焦灼。
戈登溫和地一笑:“不用擔心了,八位將軍對政府都是有功勞的,何況接受官職封號,不是你們一直期待的麼?如果不去,反倒會引起撫臺手下那些人的猜疑和妒忌,以後就不好相處了,再說,你剛才親自拜訪李撫臺,他不是親口說‘萬大人放心,本撫臺是講人情法度的人,必讓大人過得去’?”
“戈大人講得,倒硬是在理……”
郜永寬嘴裡答應著,神情卻仍似猶豫不決。
雷納德拍了拍胸口:
“各位只管放心去吧,我們以西洋人的軍人聲譽,確保你們的絕對安全。”
“郜哥,勝鑣回來了麼?”
“沒有,唉,那個龜孫,不管他!”郜永寬聽得伍貴文的詢問,恨恨地搖了搖頭。
穿過觀前街,便是淮軍防地,幾人不約而同,放慢了馬蹄。
街巷寂靜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也不會發生。
一簇藍旗快馬呼嘯著掠過:
“奉撫臺大人令,慕逆譚紹光首級逐日號令八門,軍民人等,今日往盤門觀首!”
八個人幾乎一齊閉上了眼睛,周文嘉握住胸口玉佛,喃喃道:
“譚兄,小弟身不由己,這也是天父排定,爾勿要記恨小弟……”
“周老弟,你胡扯嘛子?你我現在可是朝廷命官!”伍貴文瞪了周文嘉一眼,可他的臉上,卻比周文嘉更多籠了層死人一般的慘白。
“你在東方這麼久,真的很瞭解他們的心思和想法麼?”
默默在行營裡對坐了許久,戈登忽地抬起頭,問雷納德道。
雷納德沉思半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長官,您怎麼突然想起問這些?”
戈登凝望著門外:“我只是一直在想,李撫臺也好,程將軍也好,剛才那幾個人也好,此時此刻,他們心裡,真正的念頭到底是怎樣的?”
郜永寬、周文嘉他們八個人走到工字殿口時,雙腿竟一下子都似灌了鉛似的,怎麼也邁不過那道他們再熟悉也不過的門檻。
“郜哥,各位,快進來快進來!”程學啟一身便服,春風滿面地在殿上招呼著:“撫臺接聖旨去了,一會兒就回來,晚上還要為各位慶功賀喜,上好的雙溝大麴,大家好好喝個醉!”
見八人猶是逡巡,他乾脆邁步走到殿口,左手攬住郜永寬,右手拉住伍貴文,親親熱熱,並肩走進殿去,周文嘉、汪安鈞等也略鬆了口氣,跟從入內。
大殿兩邊,站了許多穿著便裝袍服的僕役從人,臉上無不洋溢著洋洋喜氣,大殿正中,三張方桌拼成一個大臺面,八套二品、三品的官服,八個紅頂花翎的嶄新頂子,端端正正地擺放在臺上的八個朱漆托盤裡。
“看見了麼,看見了麼,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