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署織造所書,皇帝雖不說會全信,到底信之七八分不為過的;二來若不是皇帝有所流露,底下官員也斷不敢如此大膽,敢說一品宰相的不是,就算有人撐腰,若在天子寵任時,也決計沒有這個可能的。
想到這裡,宋玦情不自禁,再次噬心徹骨地陷入了回憶之中:
煎熬綿長的牢獄痛苦,刀劍加身的砍殺酷刑,最後落得個血淋淋身首異處的結局。。。
宋玦痛苦地甩了甩頭,黝黑的雙眸頓時變得陰寒冷鷙起來。
“大爺,蘇九小姐。。。”秀媽媽久久等不到宋玦的回答,止不住地又問一回。
聽見那四個溫暖的字,宋玦瞬間彷彿從地獄裡走了一遭,又回陽來世了 。
還是,算了?
和心愛之人結為秦晉之好,遠離這一切世俗塵囂,管他前世如何,今生快活便罷了!
剎那間,宋玦幾乎就要下定決心了,瞳孔中彷彿燃燒起兩道火苗,火苗中滿滿都是那一襲窗下握剪忙碌的身影。。。
可是終究,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道溝坎。
何人狡詐,要奪我性命,辱我聲譽?何人陰毒,要殺我毀我,卻還躲於暗處,不敢明目示人?!
前世死前許下的狠願煞心,今生真就讓它隨風而去?
再活一世,可不只為兒女情長!!
“此時倦了,明兒再議!”
宋玦陡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雙手在身側猛地握緊,臂膀上的肌肉跟著倏然鼓起,讓本來以為自己將要成功了的秀媽媽,嗖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再抬眼看時,見宋玦方才還熾熱的眼神瞬間一涼,眸底火焰卻騰地一下躥高,劍眉倒豎,唇角抿就了刀鋒一般的鋒利直線,他死死盯著秀媽媽,眼底有森冷寒光閃爍,透出極度危險的光芒。
“望媽媽好生款待蘇九小姐,若讓她受了絲毫委屈,我聽見是斷然不依的!”
丟下這句話,宋玦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
雖說不為柔情,可最後,他還是依從了自己的心,至少,不能讓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子,受了委屈。
這一夜,祈男睡得很不安寧,先因不在自己房裡,略睜了眼就覺得陌生,後來好容易朦朧睡去,卻闔眼就是個噩夢,夢見遠處有人行刑,似乎一人將要被砍去了首級,跪伏於地的身影十分熟悉,嚇得她肝膽俱裂,欲細細辨去,卻怎麼也看不清那人是誰。
眼見劊子手高 高舉起鍘刀,祈男的眼淚不受控制地便流了出來,只一瞬間就滿臉都是,冰冷的風吹過來,剮得生疼,可怎麼也比不過她心裡的痛來得鑽心刺骨。奇怪的是,明明看不出受刑人是誰,可不知為何,突如其來的傷心,驟然間就將她整個人淹沒。
“咔!”
憑她怎麼去喊叫哀求,劊子手的刀還是穩穩落了下去,祈男徹底大叫了一聲:“不要!”
然後。。。
她醒了過來。
摸摸枕頭,祈男覺出一手的冰涼來,原來眼淚是真的,再細細揣摩,心痛的感覺,竟也猶存。
再想靜心睡去,便怎麼也不能了。
祈男定定躺了一會,將心裡無名翻湧蒸騰的哀怨傷痛略壓下去一些,然後細細聽著外床玉梭的呼吸聲,倒是平穩安寧得很,想來,自己夢裡那一聲,終究只是留在了心底,沒能叫出聲來。
這樣也好。
祈男悄悄數著,直到一百,方才無聲地翻身坐了起來。
玉梭還在睡,胸口均勻地起伏,黑甜得很。
祈男貓似的從她腳後爬過,坐在床沿上穿起自己的睡鞋,無聲無息地從帷幔裡鑽了出來。
窗外一輪玉盤高懸,祈男這才想起,還有幾日便到端午了,自家老爺也該回來了,說是過了中秋,好歹闔家大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