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又從衣架上將早預備下的寶藍色灰鼠皮襖取下替祈男披上:“大奶奶,剪刀在書案上呢!”
祈男戳了她圓鼓鼓的腮幫子一下:“你就這麼清楚,我必得起來盤弄那玩意麼?還早替我放好了。”
玉梭的手頓一了頓,猶豫地看了祈男一眼,半晌方回道:“不是我,是大爺臨出門時,擺下的。”
祈男身子僵在了床沿,手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凝滯著。
玉梭也不說話,替她扶下手去,又將皮襖扣好,然後走到書案前,將燈光撥亮了,火盆裡又再丟進幾塊銀霜炭,待紅光泛上來,方將罩子蓋了上去。
手爐也燒好了,祈男慢慢起來後,玉梭便遞到她手裡。祈男勉強笑道:“哪有做活計還捧個手爐的,沒的惹人笑話麼!”
玉梭扶她坐去了桌前,將手爐安放在她膝蓋上,然後方道:“手裡不冷,暖暖別的地方也好。到底夜深了,寒氣深的很。”
祈男深感玉梭的用心,衝她嫣然一笑:“好姐姐,我總是麻煩你,你倒也不嫌我。”
玉梭忍不住也笑了:“看看小姐說的這話,”她不自覺間嘴裡就改了稱呼,彷彿與祈男又回到了臻妙院裡,依舊只有她和祈男兩人,共度漫漫長夜。
初春雪後的夜裡,無處不安神凝息,黑夜籠罩了一切,大片大片的暗霾,波濤洶湧間,幾乎要將僅有的幾點光明推走,消滅。
那暗霾是像深淵一樣的,彷彿扔一座山下去,也悄無聲息地沉了底,還像是藏著許多礁石,天真不知情的小帆若真衝將上去,那是必不留情,要將其掀翻了的。
除了宋家祈男的院裡,另有一處亦是燈光通明,那就是城外軍營中,宋玦的寢室裡。
此一去將會如何,他實在不能預料。皇帝除了放他過去,另有新任行軍元帥,因前方做戰不利,將去替換原有的軍中統領,即鎮關大將軍,關慶於。
此人原本是廬州駐軍總督,姓楊名素。而廬州,一向是平陽王的封地,其與梁黨關係,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今這楊素正在宋玦眼皮子底下,竭力主張一到駐地,便需即刻將關慶於關押收監。
“且不說關大將軍是不是真的通敵,即便不是,放他在外也于軍情上無益。行軍做站,最講究士氣,一個將軍若不能勝戰,且不是一回二回,是節節敗退,那他手下士氣也就可想而知了。若不將其關押,對上對下,都不好交代。”
宋玦知道這是屁話。戰場上能不能勝利,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怎好說是一人之過?不過若是想尋個替罪羊,又或是別有他心,那就難說了。
說到底,皇帝也不會對這種說辭有任何異議,畢竟揪一人出來承擔罪錯是很容易的,也方便對天下庶民交待得過去。
“楊將軍的話,不無道理,”因此雖則宋玦心中不滿,眼下也只有對楊素敷衍幾句:“別的不說,皇帝那裡,自然是要交代的。不過,”他話峰一轉:“畢竟那些士兵是長年跟隨關大將軍的,且正值吃了不少敗仗,軍心不穩之際。咱們此一去,先不安撫,反將頭領關鉀,雖說是正當之舉,只怕于軍心上,或有所不妥吧?”
別對外戰沒打,自己內部先鬧出糾紛來,宋玦的意思,亦十分明顯。
楊素猶豫了。此去一要將關慶於捏在手裡,二來,亦是關鍵的一點,西關這戰,是一定要贏的,皇帝已下了重言,再輸的話,自己甚至梁大人,也不便再在皇帝面前硬氣了。
“這事且放著再論,畢竟從京城過去,時間也不算短,路上咱們看了軍報,再行慢慢研究,再與隨軍諸公,商討著論,楊將軍覺得如何?”宋玦睥了對方一眼,看出其心虛來,於是口中斡旋,臉上淺笑。
楊素不是傻瓜,自然聽得出來,此乃送客之辭也。於是雙手抱拳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