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交代完了,程氏就前來看蘇轍,瞧見嫩乎乎的腳脖子上都是指甲印,臉陰沉沉的,難得嬌慣的將蘇轍摟在懷裡:“傻八郎,你方才怎麼就不知道哭了?”
常嬤嬤是個聰明的,忍不住道:“夫人,八少爺才不傻了,方才若是他一哭,豈不是王乳孃就能順藤摸瓜求您將她留下來了?”
這天底下的女人大多如此,平日裡再聰明,再厲害,一旦關乎兒女,總是很好說話的。
程氏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便替蘇轍揉起腳脖子來。
蘇軾聽見外頭的哭聲一聲大過一聲,到了最後變成了嗚嗚咽咽,連蘇轍與糖豆粥都不稀罕,扒在窗戶縫看熱鬧,嘴裡更不知道嘀嘀咕咕說些什麼。
程氏也有心趁這時候好好教教兒子,便道:“六郎,你可覺得娘今日下手太狠了些?”
透過窗戶縫隙,蘇軾眼瞅著幾個婆子將王乳孃抬上床板走了,這才回過神來:“才沒有。”
他的眼神落在蘇轍那白嫩胖乎的腳脖子上,恨恨道:“爹爹說過,做人要正派,王乳孃先做錯了事,您才罰她的,哪裡又錯了?”
“更何況您時常教我不傷鳥雀,說鳥雀比起我來太過渺小,無招架之力,那八郎比起王乳孃來,不也很渺小嗎?得叫王乳孃嚐嚐苦頭才是!”
程氏微微頷首,面上這才浮現幾分笑容來。
很快常嬤嬤就進來說將王乳孃送回家中去了,王乳孃家中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有個酗酒賭錢的丈夫。
程氏原想著王乳孃照顧蘇轍這麼久,臨走給她幾貫錢的,如今王乳孃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抱著蘇轍,帶著蘇軾前去正院,一路上更是與蘇軾說起道理來:“……人生在世,須行得端坐的正,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老天爺可都知道的。”
蘇軾下意識看了看天。
他忍不住想,那老天爺是不是也知道昨夜裡他偷偷躲在被子裡吃糖的事兒?
他心裡很是不安。
程氏一去正院,就開口道:“爹,如今您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我想著明兒就叫任乳孃繼續帶八郎到您這兒來。”
蘇老太爺這幾日閒的無聊,很是想念蘇轍。
可偏偏當初蘇洵用的是程氏管家沒時間照料蘇轍的藉口,所以才將蘇轍送到正院來,如今程氏也不用管家,他老人家哪裡好開這個口?
如今一聽這話,他老人家是連連點頭:“這敢情好。”
“去年年底我剛教八郎認到琴絲竹,還有好些竹子沒教他認了。”
程氏瞧他老人家心情好,便說起了王乳孃一事,更是擼起褲腿給他老人家看:“……這個王乳孃心腸未免也太狠毒了些,幸好八郎聰明,不如兒媳就要著了她的道兒將她留下來了,有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照看八郎,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兒媳向來知道您宅心仁厚,下人犯了錯也不會責罰,可如今咱們家不比當初,正好也要那起子心懷不軌的下人看看犯了錯會是什麼下場。”
蘇老太爺是心疼不已,也就不計較程氏打板子一事。
他老人家是抱著蘇轍的腳脖子看了又看,一聲接一聲嘆氣,恨不得這傷落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心事重重的蘇軾這才回過神來,邀功道:“翁翁,將才我已給八郎吹了吹,想必八郎這時候已經不疼了。”
蘇轍適時笑了笑。
蘇老太爺心情這才好了些,衝蘇軾好:“好孩子,待會叫秦媽媽抓糖給你吃。”
嚇得蘇軾是連連擺手:“我不要吃糖了。”
蘇老太爺與程氏只覺得奇怪得很。
太陽可是打從西邊出來了?
六郎竟不愛吃糖起來?
殊不知蘇軾一聽到和“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