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吃驚和不快。賀紫達站在門口不動。
“進來坐一會兒吧。”
賀紫達:“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石娥:“還是盼盼結婚的時候,人概又有五年多了。”
賀紫達:“我總是做夢夢見你,可都不是這個樣子。怎麼也沒聽老號長說過?”
石娥:“……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賀紫達莫名其妙地長嘆了一聲。石娥下意識地有些緊張,近似乞求:“你進來吧。”
“今天多喝了兩杯,腦袋有些糊塗,這回算是認個門吧。”說著,賀紫達轉身走了。
石娥追至電梯門前:“你還會來嗎?”賀紫達道:“只怕這兒的門檻太高了。”
電梯的門自動關上。
石娥走回房門時,呆呆地將並無門檻的地毯處看了好一會兒。進門後,她走進盥洗間,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的淡妝和衣著,不盡滿面悔色地自語:“我真不該這個樣子見你,也真不該在這兒見你。”
賀紫達沮喪地回到家,爬上樓,走進自己的臥室,一頭倒在床上,兩眼發直。
謝石榴推門進來,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點著旱菸,問道:“又和崽子吵了一架?”
賀紫達望著天花板:“今天我沒吵。有個俘虜兵,弄得我張不開嘴。”
“俘虜兵?”
“不說這個。”賀紫達翻身坐起,“老號長,你說,咱們當兵的是那種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特別是見人發財就眼紅、就嫉妒的人嗎?”
謝石榴深吸一口煙之後,問:“你到底是在那家店子碰上石娥了?”
賀紫達點頭。
“本來早該告訴你,可我都看著彆扭,別說你了。我擔心你那個鬼性子!”
賀紫達果然有氣:“她幹嗎偏要那樣?論歲數她也不小了,幹什麼還偏要過過闊太太的癮?”
“這話我也一模一樣地問過,她說了兩條理。一條是那份家當是她從一個小農場幹起來的,幹大了捨不得一下子丟開。一條是她覺得一輩子低你一頭,不知現在這樣能不能和你找齊。”
賀紫達愣怔一下,苦笑道:“現在喝杯自來水都要五塊錢,我簡直是活活低了她八頭!”
謝石榴慨嘆一聲:“伢子,反正你們也又見面了,有句心裡話就明說了吧,別過去她覺得你高,現在你覺得她高,你們倆沒他媽剩下多少比來比去的日子了……我謝石榴真是害人不淺啊!後悔藥不吃了,現在我是巴不得你們早點兒成事算球了!讓盼盼明打明地和你們在一起,和和美美地過幾天父母雙全的日子吧。”
賀紫達半晌才語:“我何嘗不想。”
臥室門外,盼盼眼淚汪汪地站著。聽到這兒,盼盼滿臉綻笑。她躡手躡腳下樓,後來忍不住,乾脆“咚咚咚”地跑了下去。
聲音傳到屋裡,賀紫達問:“誰?”謝石榴:“管他是誰。伢子,石娥再有錢,也是給國家掙的,她充其量算個‘紅色資本家’。你跟我學,只當她是個地下工作者,那旗袍、飯店、買賣,不過是革命的掩護而已,這樣心裡就少點兒彆扭,多點兒理解……”
賀紫達懷疑地看若謝石榴:“管用嗎?”
樓下,盼盼喜笑顏開地打電話:“媽媽,舅舅幾句話就把爸爸說啞了……什麼事,還不是你們的事!”
套房內,石娥滿懷欣喜地放下電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坐了好一會兒。“快四十年了!快四十年了!”石娥自語著。心緒難以平靜,她走到陽臺上,仰臉長長地噓出一口氣。
天上,一架大型客機轟鳴滑過。
機場。衣著華貴的舒喬隨著碧眼高鼻的外國人走下舷梯。她戴著墨鏡,很難讓人一下猜到是她。
海關門外,一個留學生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