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轉。
深夜,大碾子等回到家,各自摸回屋。大碾子見小碾子的床是空的,奇怪:“大碾子呢?”
司馬童笑笑:“管他呢,反正他和棗兒在一起。”
大碾子嘟嚷:“這麼晚了,不大可能啊。”他躺下了。
小村無聲。
天矇矇亮,棗兒來敲門。田妻開開門。棗兒不好意思地問:“碾子哥、解放哥他們回來了嗎?”
田妻吃驚:“碾子也去了?”
棗兒:“他一個人後跑去的。我一宿沒睡著,不知怎麼的,覺得不對勁。”
田妻快步走進男孩的屋,看見小碾子那張床空著,更加驚慌。她使勁推醒大碾子:“碾子呢?你們的碾子哥呢?”
大碾子迷迷糊糊的,看清田妻,又看清棗兒,他衝棗兒說:“不是和棗兒……”
棗兒:“昨晚你們過小河時,他跟在後面也去了。”
“什麼?!”大碾子一驚,坐了起來。
堂屋。所有人聚在一起,垂著腦袋。棗兒陪著田妻抹著眼淚。大年堵著門蹲著,使勁吸旱菸。
大碾子:“田叔,就讓我們去一趟吧。”
司馬盍:“是呀。”
大年搖頭。
丁丁:“不會有事的。我們打過仗,飛機、大炮都見識過,別說幾條破槍。”
棗兒驚問:“昨晚還打槍了?”
丁丁自知失言,忙閉上嘴。
田妻急了:“真的放槍了?”
大碾子搪塞不過,點了一下頭。
“你這個孽種!”田妻失去控制,衝過去狠狠扇了大碾子一個嘴巴。隨著這一響,大碾子和所有的孩子都愣住了。田妻自己也愣住了。大年生氣地瞪著眼。棗兒更是吃驚,接著似乎悟到了什麼。
田妻難堪片刻,撲到桌邊號啕大哭:“我真是有苦說不出來啊……”大年浩嘆一聲。大碾子、司馬童、喬喬、丁丁痴呆呆地愣著。棗兒閃出門去。
大年一把沒抓住:“棗兒……”棗兒已奔出了院門。
精神病院。
到處是各種各樣的病人。金達萊保持一定距離地看著。一護士路過,問金達萊:“你是探視病號的?”金達萊點頭,又馬上搖頭:“不,老號長不是神經病,你們搞錯了。”
護士笑笑:“為什麼不在他屋裡待著,在這兒,你不害怕嗎?”
“害怕,不過,老號長現在更可怕。”
護士奇怪。金達萊不想再說,走開了。
單間病房,謝石榴正一跛一拐,怒氣沖天地踱著、吼著,還用菸袋鍋隨手到處敲著:“她是我們謝家唯一一個小輩子人哪!看著她那個樣子,我的心都要裂了,腦袋都要炸了!可你叫我怎麼跟她說,怎麼說得清楚!”楚風屏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著。
桌上是一個旅行包和一摞秋、冬衣物。顯然,楚風屏也是替謝石榴換季來的。
謝石榴:“都怨賀伢子那個混蛋!都怨石娥發了癲!都怨他們倆狗膽包天!你說,是不是?是不是!”楚風屏只聽,不說。
謝石榴:“你不說?難道怨我?我那時擋著他們擋錯了?把他們拆開拆錯了?可我錯在哪了?當時的情況是明擺著的,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我沒錯!一點兒沒錯!”
謝石榴衝著窗外大吼:“盼盼!這不是你石榴舅舅的錯,不是我害得你一個小女娃子心裡那麼苦,舅舅沒有害你,我沒錯!沒錯!沒錯!”狂怒之中,謝石榴一把推倒臉盆架,發出一陣亂響。門外,醫護人員聽到動靜,跑了過來。謝石榴衝著門口奔來的醫護人員狂吼:“老子瘋了!老子瘋了!老子真的氣瘋了!”醫護人員面面相覷。
“你們給老子打針呀!灌藥呀!拿繩子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