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貴嬪等宮妃眼見皇帝毫不留戀顧惜而去,早已淚如雨下。
永興公主起身欲追,終究還是停下,頓足回頭嘆道:“皇弟,難道你就這樣任憑父皇離開我們?”
蕭統道:“皇姐適才都聽見了,父皇聖意已決,恐怕再難回頭。我們若是再執意阻攔,只恐父皇動怒,龍體本已不虞,何苦惹他生氣?況且山寺本是清淨所在,適宜修行養生,待過些時候迎接他回宮亦可。”
蕭統的話本是事實,蕭衍態度執拗堅決,早已勸無可勸,若是再強加阻撓,以蕭衍此時的身體狀況,實在難以保證不出任何意外情況,不如施以緩兵之計,既可順遂蕭衍此時心願,又可暫時緩解他失妻失子之痛,利於身體康復。
豈料永興公主聞言,對他態度不冷不熱,提高聲音說:“皇弟所言雖然有理,只是父皇此去為僧,又怎肯輕易迴轉宮廷?倘若父皇果然不回來,皇弟從此盡得天下之權,有何不好?”
她在大庭廣眾面前語帶棘刺,暗指蕭統有迫走皇帝而後快、獨掌朝政之意。
蕭統並無異樣神色,並不與永興公主作口舌之爭,從容淡定應對她的挑釁言語,輕輕說道:“日久見人心,我所言是否屬實,皇姐日後自會明白。”
我遠遠看著永興公主,心中十分不忿,想道:“蕭郎他勸解皇帝之辭是真心還是假意,眾人剛才皆有目共睹,你身為長公主,怎能在皇后屍骨未寒,皇帝離宮出家之際說出如此有損太子名聲的話來?果然與郗後一般難纏!”
永興公主唇角微撇,似乎仍有不滿,正欲再開口說話。
我心念微動,頓生一計,迅速利用法術變化出幾隻蟄人的大蜜蜂,讓它們在永興公主額前不停飛起飛落恐嚇她。
永興公主突然看見有蜜蜂蟄咬自己,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四處倉皇躲閃,舉袖掩面大叫道:“來人!來人哪!有蜜蜂傷害本公主!速將它們趕走!”
她驚慌失措之下一腳踏空,幾乎從臺階上失足跌倒,身旁侍女手疾扶住了她即將傾覆的身體,說道:“公主小心!”
數名手執佛塵的小內侍急忙上前拂趕蜜蜂,我料想永興公主被蜜蜂驚嚇後一定不會再有力氣譏諷蕭統,微笑著將法術收起,那些蜜蜂頃刻之間就消失在眾人面前。
永興公主以為蜜蜂皆被趕走,氣喘稍定後,揚手就打了扶住她的侍女一個打耳光,怒叱道:“沒眼色的奴才!先前在做什麼?等本公主跌倒了你再來扶?”
那侍女竟然不覺得絲毫委屈,低眉順眼答道:“公主責罰得是,奴婢知道錯了!”
永興公主冷哼一聲,眸中再無剛才那般銳氣,在靈前緩緩跪下。
不久之後,其他諸位皇子皇妃、公主駙馬趕至昭陽殿,宮中司禮監依據宮廷喪儀體制為皇后舉行祭禮,宮廷禮儀過程紛繁複雜,哀樂磬鼓交鳴聲不絕於耳。
從停靈直至皇后出殯,整整三日三夜,我們皆依禮留在昭陽殿內日夜守靈,半夜才閤眼稍稍歇息片刻。
蕭統不但要以長子之禮節主持皇后喪事,而且要留心安排皇帝在同泰寺起居,夜間甚至還要抽空處理六部呈上的奏摺,幾日折騰下來,他的俊容越發清減,卻依舊打起精神勉力支援。
我心中暗暗著急,讓小璃兒悄悄向御藥房覓齊紅藤所寫藥方上書寫的藥劑為他配製溫補之藥,御藥房百草齊全,紅丹參亦有珍藏,我們沒有花費太多力氣便將藥汁配好。
按禮皇后大喪出殯後,太子仍須守孝三年,不得納妃納妾,七七四十九天內更不能前往妃嬪宮院留宿,他只能獨自居住在御書房內。
天色漸漸黑沉後,我小心翼翼雙手捧著煎熬好的藥,藉著夜色掩映,一人偷偷來到昭文殿前。
18 帷宮拂帝蘿
昭文殿廊簷下懸掛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