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忽然笑了起來。
背後衣衫拂動、他知道是那個人從桫欏樹上一躍而下、要將他的生命攫去。他來不及多想,伸出手去死死抓住了一株曼珠沙華,火紅的汁液染在他手心,他忽地用盡全力大呼,響徹月宮:“沙曼華!沙曼華!我來了……你聽見了麼?我來了!”
彷彿回應著他,一道金光裂開了黑夜!
“舒夜!舒夜!”——有人在黑暗中回應著他,呼聲嘶啞。那一瞬間、已經觸及他後心的手陡然一震,停下。血順著雪白的衣袖流了下來,彷彿痛極,風涯祭司捂著肩膀連續倒退了三步,震驚地看著暗夜裡的某處。
那裡,白衣金冠的女子騎著白獅飛奔而來,一箭射穿了他的肩膀!
那一箭不知是如何發出的;
那一箭可知是能發不能收的。
——然而在生死轉換的一瞬裡,她沒有別的選擇。
她甚至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射傷了天神一樣的大祭司……情急之下她顧不上使用無色箭法,只是用盡了全力一箭射出、只希望能緩得一緩對方的殺手。然而,這個她自幼就當作神一樣仰望的祭司,就真的被那一支平平常常的小小金箭洞穿了肩膀!
血彷彿無止盡地從拜月教祭司的肩上流了出來,半身轉眼血紅。
“沙曼華!”跌落在地的人看到白獅銀弓的女子出現在黑夜裡,一躍而起,喜極。
“沙曼華?”那個捂著肩膀踉蹌而退的人卻不可思議地望著她——眼裡的那種神色讓她忽然間就徹底呆住,止不住想跪倒在面前請求寬恕。
冷月下,她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心寒顫慄。果然,她一眼就認出了舒夜……無論隔了多少年,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舒夜,那幾乎是已經刻入她骨髓的本能;然而,就在那一眼之後,她發現自己再也不認得風涯祭司。
或者說,那個曾一手將自己帶大的人、就在她張弓一箭射去的轉瞬陌生。
“舒夜!”看到敗於祭司手下的人,她驀然顫聲喊了出來,下意識地想迎上去。然而旁邊白衣一動,風涯祭司搶身而上,已經按住了他後心的死穴。
“不要!”那一瞬間她脫口驚呼,下意識地舉弓。風涯卻微微笑了起來,放開了手。
然而他一放開手,公子舒夜便委頓了下去,應該是被封住了要穴。
“還想射我麼?那儘管再射吧。我知道你的無色之箭,不需要箭也能發出。”半邊的白衣宛如血池撈出,風涯的眼睛卻是灰冷的,既無怒意、也無恨意,只是淡淡,“你可以再射我一百箭、一千箭——用我教你的殘月半像心法。”
那一瞬間沙曼華不知說什麼才好,因為恐懼和激動而全身發抖。
“你為了和這個人在一起,不惜殺了我,是麼?”風涯繼續淡淡問,拂了拂袖,將滿襟血珠甩了出去,緩步走過來,眼裡的光溫溫涼涼,宛如此刻月色,“你曾承諾過要留在月宮、發誓過永遠不背叛我——然而你學夷湘,卻學得那般快。”
“不,不是的……”她一步步倒退,忽然間覺得對方的眼睛宛如深淵,令她窒息。
“怎麼不是呢?夷湘為了她個人的野心,你為了你自己的愛情——就算出自不同的慾望,可是……你們想要的性命,卻還是同一條!”那個人卻一步步的走過來,聲音裡隱約有某種死寂,“你們為了別的東西、都不惜置我於死地——沙曼華呵,我以為你會是一個好孩子……可是連你、也這樣報答我的‘養育之恩’麼?”
語聲彷彿利箭直刺她心底,那樣的眼神讓她不敢直視,忽地將銀弓扔到了地上,掩面痛哭:“我…我只是想離開這裡!我想和舒夜一起生活……我想離開這裡!”
風涯走到了她身邊,忽地微喟:“所以,你要殺我。”
就在這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