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醒得極早。見還不到請安的時候,便自動自覺地拿了賬冊子翻。
自從傅珺對名下產業實行了新的管理辦法後,不僅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那些管事們的積極性也日益高漲,而一應投資、進貨、回款等事項亦進行得井井有條。傅珺那天聽懷素算了這幾年的進項,發現自己的資產又多出了三成,心情自是十分愉悅,連帶著看賬本也沒那麼厭煩了。
她這裡正看賬看得歡,忽聽簾外小丫頭報:“二姑娘來了。”
傅珺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門簾挑起,王宓那張中二少女的臉出現在眼前時,傅珺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也沒掩飾臉上的訝異,眼睛睜得大大地道:“二表姐好早啊。”
王宓臉上一紅,又將頭一抬,挺胸邁步走了進來道:“今兒出門早,怕擾了祖母休息,便轉到你這裡來了。”
那你就不怕擾了我休息是吧。傅珺暗自撇嘴,一時又覺得十分詭異。這天都還帶著黑呢,王宓就登門拜訪了,看錶情居然還沒什麼惡意,這究竟是幾個意思呢?傅珺表示想不明白。
莫說傅珺訝異,這一屋子的人就沒一個不訝異的。青蔓領了朝食回來,一進屋見了王宓,驚得嘴張得老大,流風忙將她拉了出去。
一直到了門外,青蔓的臉上還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直問流風:“我方才見著二姑娘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流風忙將她拉到了遠一些的廊下,輕聲斥道:“二姑娘來得早些,這有什麼的,你嚇成這樣做什麼?”
青蔓就叫起了屈:“從來也沒見人這麼早就上門兒的,這是哪裡來的規矩。”
確實,王宓這麼早登門拜訪,那可真是再沒有的規矩。至於中二少女是為什麼而來,傅珺簡直猜都懶得猜。總之就是有事相求或相詢就是了。
而王宓自進了屋後,便一直沒說話,只四下掃了一眼,便揀了只海棠凳兒坐了。傅珺便叫涉江倒了茶來,也自坐在了一張繡墩子上,亦是一言不發,靜待著中二少女開口。她相信王宓的耐性不可能撐得過五分鐘。
果然,最多三分鐘之後,王宓便耐不住了。只見她端起茶盞略沾了沾唇,便又將茶擱下,一臉要說不說的神情,向傅珺臉上看了半晌,方語氣略僵地道:“今兒若有人問四表妹是去虎丘還是寶帶橋,四表妹一定要選虎丘。”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傅珺聽是聽懂了,但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卻是沒明白過來。於是她便將一雙眼睛睜得格外地大,‘好奇’地問道:“二表姐這話能說清楚些麼?妹妹我年紀小,聽不明白。”
王宓的臉上泛起了一層可疑的紅雲,她瞪了傅珺一眼,不耐煩地道:“跟你說你應著便是,問這些做什麼?一定要選虎丘,聽見了沒有?”
傅珺乖乖點頭“嗯”了一聲。
王宓滿意地笑了起來,站起身來便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我先回去了。”
傅珺見她一陣風似地來了又去,就為了說這麼一句莫名到極點的話,只能在心裡感嘆,這中二少女的心思,著實不是她這個大齡剩女能猜到的。
倒是青蔓,見了王宓這般作派,便又跟在後頭咋舌道:“天還沒亮呢就上門,說完了話抬腳就走,二姑娘還真是……”
至於王宓“真是”什麼,傅珺卻是沒聽到。青蕪的巴掌可一向是拍得很準的,每回都能將青蔓的話拍回去,這次也不例外。
被王宓這麼一攪和,傅珺也沒了看賬的心情。見外頭天色已是微明,便叫人擺了飯上來,她一個人安靜地用罷了朝食,便去錦暉堂請安。
傅珺帶著人方才行至錦暉堂的院門前,便聽見裡頭傳來一陣陣的笑聲,聽聲音那鐵面皮一家子都在,其中尤以宋夫人的聲音最為響亮,似是極為歡喜。
傅珺不由微微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