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郡主?更遑論才情禮儀、教養學識了,人家乃是連續數年的青榜頭名,更有太后娘娘親賜“大孝”二字。
而她文秀,不過是溫國公府的婢女而已。
甚至就連年紀她亦比不上傅珺。傅珺才只十七,還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而文秀卻已經二十一歲了。
文秀的臉色瞬間有些灰敗。方才的勇氣似亦隨之消散,她呆呆地跪坐於地,直到那雪紫色的裙裾隨步而動,雲朵一般流向身後之時。她才驀地驚醒。
這一刻,文娟的話語再一次浮現於她的腦海。
“……妹妹自知愚笨,到不了三爺身邊也是無法了,妹妹只替姐姐不服,姐姐這般容貌性情。放到哪裡都是一等一的,實不該就此埋沒了去……”
“……這世間不會有男子喜歡霸道的女子,倒是那可憐嬌弱的,必能惹得男子憐惜。姐姐天生嬌弱美貌,可惜卻不能近得三爺的身,若是配了小廝,連妹妹都替姐姐心疼著呢……”
文秀的手狠狠摳住地面,眼神亦變得尖利
文娟說得沒錯。
若不能近得孟淵的身,往後隨便配了個小廝,那她文秀不也就此變成泥土一般的存在。活著還有什麼趣兒?
不,她絕不會委身於泥土!她一定要豁出去再搏一搏!算算時辰,孟淵也該回來了,正好讓她唱一出好戲。
想到這裡,文秀猛地站了起來,尖聲道:“娘娘在上,婢子斗膽也要說上幾句。娘娘一不顧夫人意願,有違孝道;二不顧子嗣大事,辜負了三爺待您的一片心,有朝一日這事兒傳了出去。三爺顏面何存?還有娘娘您自己,難道就不怕遭天下人恥笑麼?”
她尖銳的話語聲高亢而響亮,小徑兩邊路過的僕婦已有不少人將目光瞄向了這裡,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文秀低垂眼眸。掩去了眼中的一絲得意,她就不信,這位郡主娘娘能忍得下這樣的話。
“那就讓天下人笑去好了,我不在乎。”
那個清清淡淡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語聲若山間幽泉,說不出的泠然。
文秀呆住了。
傅珺已是停步轉首。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一臉“赤誠”的丫鬟。看起來,就算文秀的舉動極為無禮,亦並不能讓她身上的清冷有絲毫變化。
“我平生行事,從來只做我認為對的事,亦從未在意過世人眼光。於我而言,夫妻之間但凡有第三人在,便是對雙方最大的侮辱。聖人有云:士可殺,不可辱。故,你的要求,我永不會應。”傅珺朗朗說道,一面悠然地拂了拂衣袖,風姿如畫,美麗不可方物,“再者說,這天下人也沒遠你想得這般無聊,為了這些許小事就議論紛紛,你也未免將天下人瞧得太小了。”
說到這裡,傅珺面上神情微斂,字字清晰地道:“至於你所說的那兩點,我可不敢認下。第一,母親之命,我一字未違,上房當差的人多著呢,大家可皆聽見了,母親並沒叫任何人跟我回三房,倒是你,自己巴巴地趕了上來,也真是奇哉怪也。至於你說的第二點,三爺的子嗣問題乃是我三房的事兒,你一個長房的丫鬟,又是個姑娘家,管得倒寬。”言至最後,傅珺面上似帶了幾分嗤笑之意。
“噗哧”、“噗哧”數聲,傅珺身邊的丫鬟有人笑了出來,不過很快地,這笑聲便被盛嬤嬤嚴厲的眼神止住了。
文秀瞬間有種被扇了一記耳光的感覺,整張臉都在火辣辣地疼。
她做足了要挨打受罵、要被那個板著臉的盛嬤嬤狠狠教訓的準備,更做好了一面流淚一面堅不改口、事事以三爺為先的準備。這場面但凡被人瞧見,只會說勇毅郡主恃強凌弱,而她文秀這個忠誠又可憐的美麗婢女,一定會叫趕來的三爺既感動、又心疼。
然而,她所思所想的一切,卻皆不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