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水紅縐紗衫兒、煙霞暈色長裙,明明是一身嬌嫩妍媚的色澤,卻在這幾步走時氣勢烈烈,張揚得如同火焰一般。
吳鉤原本才起了個頭兒的阻攔意願,便在這浩蕩的東風與火焰中熄了個乾淨。待回過神來時,門前唯有一車並數騎而已,身後倒傳來了一聲女孩子嬌脆的輕笑:“呆子。”
吳鉤的臉紅了。
孟淵叫他看看是誰來了,結果他看是看了,卻完全被來人壓住了氣勢,連回去稟報一聲的機會也沒撈著,還被人笑話是呆子。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卻只看見一角淡青色的裙襬,輕快地轉過了院門。
“你又亂講話了。”月洞門外的小徑上,青蕪有些責備地對青蔓道。
青蔓吐了吐舌頭,復又掩了口嘻笑:“那人確實有點呆嘛。怪好笑的。”
青蕪搖了搖頭,瞥眼向前頭看了一眼。
傅珺的背影挺得筆直,每一步都走得不快亦不慢,可是青蕪卻分明感受到了那背影裡的怒意,正隨著主院的臨近而越發濃重。
青蕪與青蔓對視一眼,盡皆肅下了神色。
此刻莫說是她們,便連白薇與白芍亦皆是斂聲靜息,腳步聲都壓得輕極近無。
所有人都有一個感覺:郡主娘娘生氣了。
傅珺確實是在生氣。
她在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放著孟淵回來時的情景,他進屋時的步態、下跪時的動作、被裴老夫人拍打時面部的表情……每回憶及,她心裡便是一陣尖銳的抽痛。
“咿呀”一聲。眼前的玄漆雕蘭草房門忽地被人拉開了。傅珺抬眼看去,心底瞬間一片冰涼。
“魯醫正!”她上前幾步,一把便拉住了魯醫正的藥箱,語聲中已經有了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了顫抖:“他怎麼樣了?傷得可重?”
不只是聲音在抖。她的手也在微微發顫。連同她的心。亦跟著顫個不息。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魯醫正的語氣十分不虞,臉色也不大好看,“就是毒還沒拔乾淨。如果早些回來定然無事的,這是耽擱了,拿自己的命不當命,死小子!”
魯醫正嘀嘀咕咕地說著,又翻開藥箱四處翻找,自言自語道:“咦,我明明記得藥丸就在這兒的,跑哪去了?”
餘毒?居然是中毒?
傅珺的身子晃了晃。魯醫正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她覺得身子有點發軟,腳也像不是自己的一樣,竟是半步都挪不動。
涉江上前一步,穩穩地扶住了她。
傅珺定了定神,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毒?阿淵是中了毒?不是肩膀受傷麼?”
她觀察到的微表情是孟淵的肩上有傷,她再也沒想到,孟淵竟是中了毒。
“你知道?”魯醫正上下打量了傅珺一眼,嘴一撇:“好傢伙,還不讓我說呢,原來你都知道了,那你不知道這小子是中了毒箭?我告訴你,那一箭幸好射偏了,軍醫處置得也算還成吧,要不然你就等著當寡……”
“魯醫正。”裡間傳來了孟淵嘶啞的聲音,隨後,一張溫暖的笑臉便自槅扇邊露了出來。
魯醫正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得得得,我不說了,我得回去合藥了。”說到這裡他又大力地一拉藥箱,向傅珺瞪眼道:“我說你怎麼回事兒啊?還不放開?你再拉著我,你男人死了我可管不著啊。”
他素來便是這個脾氣,傅珺是知曉的,再說她此時也無暇去管魯醫正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她現在的全副注意力,皆在裡面的那個房間。
她放開魯醫正,提了裙子便急急地往裡間走。
裙子像是有些長,時而便要去絆她的腳,她不得不將裙子提得高一些。而她早就壓抑多時的情緒,此刻亦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兒,堵在那裡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