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事,以及皇帝對她的懷疑,皇后困在深宮裡,書信若是想寄出去,也會過皇帝的眼,最後無人可寄,燒了一些,留了一些,但從她留下的書信裡,拼拼湊湊,也能看出個大概。
那是裴羲第一次感到父皇的恐怖和陌生。
同時他也發現,除了母后留給他的暗衛是絕對屬於他的外,他的所有東西都是老皇帝給予他的,東宮的侍衛,每一個宮人,都會向老皇帝報告他的行蹤,老皇帝對他的一切都瞭若指掌。
他也曾感到過不適,但老皇帝在他面前總是慈愛的,他便以為這是父皇對兒子的疼愛,看到書信那一刻才明白,讓他不適的是什麼。
是懷疑,是監視,還有一絲隱隱的厭惡。
哪怕裴羲很乖巧聽話,長得與康文太子也不像,但他與康文太子的一些相似的特質,卻讓老皇帝極為不滿。
小時候毫無底線的疼愛,就是一種打磨,老皇帝在打磨著裴羲,想要磨掉他那些特質,培養出自己心目裡“完美的儲君”。
外人眼裡榮寵無限的太子殿下,只能跟自己的暗衛統領茫然談心。
回憶起那些事,衛綾還有些不寒而慄:“殿下不想一輩子被這樣擺佈,所以開始反抗陛下。”
第一次反抗,就是在擇選太子妃上。
老皇帝一直沒急著給裴羲擇太子妃,直到他及冠之後,才選了畫像,讓太子從中挑選,太子卻拒絕了老皇帝,只要青梅竹馬長大的心上人。
最終他抗爭成功,迎娶了心上人,但反
抗無疑加重了老皇帝的不滿(),不久之後?()_[((),裴羲的外祖父就因貪墨入獄。
那些罪狀其實半真半假——自皇后逝去,老皇帝對她的母家寬厚大方,不斷封賞加爵,終於將一些人養成了碩鼠,老太傅與許多族人都是被牽連的。
罪證清晰,哪怕裴羲前後奔波,也沒能護住母后的母族。
曾經風光帶琅琊望族,被一點點連根拔起。
這是老皇帝對他的警告。
皇后的母族並不是一次性被連族拔起的,老皇帝是不時的,突然派人從大牢裡帶出一個人,拖到太子面前,神情慈愛地問:“羲兒,明智之君,不可偏袒,你現在可明白他們犯的錯了?”
從太子熟悉的表哥、表弟,舅舅舅母,到瘦到只剩一把骨頭的老太傅。
裴羲必須要親口說出他們的罪狀,與如何處置,老皇帝才會下令處決他們,否則就是回到牢獄之中,無盡的折磨。
太子望著那些熟悉的臉,說不出話。
那些人哭著,一開始求“太子表哥救命”,後面求“太子殿下,求陛下給我一個痛快吧”。
裴羲不得不開了口,每次開口定罪,都像手上沾滿了親族的血。
那是種扭曲的掌控,不是正常的父子、也不是尋常君臣間的關係,老皇帝對太子無比的寵愛,又無比的痛恨。
太子終於也與自己的母后一般,被逼得鬱鬱寡歡,越來越壓抑,越來越痛苦。
他快被逼瘋了。
那時太子也才剛及冠不久,面對老皇帝依舊顯得孱弱,勉力撐著,逐漸有了自己的勢力,將東宮變成了自己地盤,頭頂卻始終沉甸甸壓著老皇帝探究的眼睛。
太子妃被診出喜脈,是那幾l年裡最好的一個訊息,彷彿衝散了頭頂陰沉沉的黑雲。
整個東宮都盈滿了喜悅,期待小皇孫的降生。
太子也難得露出了笑容,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妻子,同時也憂心忡忡,擔憂老皇帝的反應。
好在從太子妃懷孕開始,老皇帝就沒什麼表現,甚至還派人賞賜過好幾l回,似乎並無意見。
直到那個夏日,太子截到了一封關於蕭家的密信,隨即被老皇帝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