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鍾宴笙是老皇帝名正言順尋回來的十一皇子,老東西又拿捏著他腦子裡那無名的毒,他不能妄動。
況且鍾宴笙是裴家的人。
隔了會兒,蕭弄才想起這一點,淡淡別開了眼。
昨晚蕭弄回來沒帶上鍾宴笙,踏雪沒等到香噴噴的小雀兒回來,在府裡鬧起來,到處扒拉想找鍾宴笙,最後跑回屋裡,嗷嗚一口扯下了床幔。
蕭弄本來準備提著踏雪後頸把它關進籠子裡,一低頭才從亂糟糟的床榻裡,發現了鍾宴笙藏著的陶壎。
他那麼珍惜蕭弄送的禮物,小心翼翼藏著,床底下還有買來的顏料、偷偷摸摸從書房順過來的幾張宣紙和紫毫筆。
蕭弄清楚,他對裴家的人不該心軟的。
可是……鍾宴笙不太一樣。
他摩挲著那隻陶壎,想起城牆之上,煊赫的鐵花飛舞之際,那雙朝自己望過來的明亮清透眼眸,滋味難言。
鍾宴笙沒想太多,他只是單純地想瞪一眼蕭弄,再多看他兩眼以求安心,彷彿過了很長的時間,但其實目光相觸不過三瞬,老皇帝一抬頭,其他人望過來,倆人又別開了眼。
鍾宴笙藏在桌案下的手指糾纏在一起捏了捏,惴惴不安。
只顧著瞪蕭弄了,忘記看他臉色如何、還生不生氣了。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的,蕭弄厭惡皇室之人。
老皇帝在田喜的服侍下緩過來了些,嗓音蒼老沙啞:“銜危,繼續說。”
蕭弄在鍾宴笙面前常常是勾唇笑著的,笑意會將他眉
眼間鋒利的攻擊性削弱柔化不少。
但在老皇帝面前,他就沒什麼笑容了,不笑的時候,那張臉面無表情的,壓迫感十足,鍾宴笙瞅著,大概明白為什麼好多人那麼怕蕭弄了。
這樣子確實有點點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瞅見了鍾宴笙有些怯然的神色,蕭弄側身點邊上一個朝臣名字時,忽然嘴角一挑:“張大人,你以為如何?”
雖然他笑得十分善良,被他點名的戶部尚書還是瞬間寒毛直豎,想起昨日一夜之間傳遍京城的沛國公府的慘況,恍惚見到了閻羅招手。
慌忙站起來時,張尚書腦子裡飛快思索,是不是他減批軍費讓這位不滿了?
要、要不,下次還是多批點吧。
張尚書在蕭弄要笑不笑的視線裡,擦著冷汗恭敬回答:“臣以為,邊城既是大雍抵禦外敵最重要的防線,軍費重也未嘗不可理解,邊線穩,民生穩,方能長久……”
老皇帝心裡雖有不滿,但還是平淡點點頭。
整個書房裡靜悄悄的,籠罩在一層無形的高壓之中,除了蕭弄和老皇帝說話外,其他人除非被點到,否則根本沒有什麼插嘴的機會。
鍾宴笙倒是沒感到有什麼,只是在老皇帝身邊坐著實在無聊,蕭弄彙報完了邊關情況,就是其他人上前奏報,和蕭弄簡略有力的用詞不同,這些人說話一個賽一個的慢,一個賽一個的長,要從一大堆廢話裡挑揀幾句有用的資訊實在很難。
這些冗長的話,聽得人實在乏味,鍾宴笙感覺活像回到了課堂上,聽著也沒太大興趣,昏昏欲睡時,忽然感覺有人在盯著他。
他還以為是蕭弄在看他,抬頭順著視線望過去,撞上了德王的目光。
再次看清鍾宴笙的臉,德王頓時又冷笑了下。
上次在鬥花宴上,鍾宴笙就有點討厭德王了,這會兒看他不住地冷笑,感覺他好怪,是不是臉抽了?
他莫名其妙的,視線轉了轉,看到裴泓在朝他眨眼間。
整個屋子裡,也就蕭弄和裴泓兩個是熟人,看見裴泓,鍾宴笙也高興,偷偷朝他眨眨眼。
蕭弄坐在左側第一位的椅子上,沒什麼表情地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