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清棠與蕭弄的往來一向隱秘,沒幾個人知道他倆相熟,所以樓清棠也發足了戲癮,委屈得真跟那麼回事似的,說得本地官員們一個個如坐針氈。
訴完了自個兒冤屈的苦,樓清棠飛快瞄了眼鍾宴笙。
一段時日不見,小美人眉目沉靜,韻致愈發動人了,大概是身份不同了,穿著身煊赫的赤紅色圓領袍,豔若桃李,光彩照人。
看起來沒受什麼罪的樣子。
他就知道,蕭弄那匹大尾巴狼惱羞成怒,遭殃的絕對不會是這小美人。
再瞅瞅另一頭沒什麼表情的蕭弄,樓清棠就知道,自己挨的那頓削大概是白捱了。
樓清棠從不白吃虧,就算是打不過蕭弄,也得從嘴上討回來,望著鍾宴笙,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得知定王殿下親臨,草民的心也定了下來——不過,敢問這位年輕的小公子是?”
他咬重了“年輕”二字,蕭弄端著茶盞的指尖一頓,面無表情望向他。
樓清棠實在是太有錢了,據說還有朝廷重員的背景,魏巡撫對他的態度很謹慎,並不怠慢,微笑介紹:“樓先生有所不知,這位是陛下前些時日才尋回的十一皇子,與定王殿下一同前來剿匪。”
樓清棠恍然大悟,連忙揖手賠罪:“原來是十一殿下,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哎呀呀,竟不知十一殿下如此青蔥年少。”
鍾宴笙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語氣誇張,抿唇笑了笑:“嗯。”
他一笑起來,漂亮的眉眼顯得格外柔軟好欺負,注意到蕭弄遞過來的警告視線,樓清棠心裡嘖嘖,嘴上不停:“匪徒窮兇極惡,小殿下不怕嗎?”
鍾宴笙好奇他想做什麼:“不怕。”
“不怕就對了。”樓清棠滿臉敬仰地朝著蕭弄拱拱手,“定王殿下大您整整七歲呢,還是您的王叔,想必小殿下也是從小就聽著定王殿下的傳說長大的吧。”
蕭弄:“……”
鍾宴笙不明所以點點腦袋:“嗯嗯,我小時候就聽過王叔的傳說了。”
蕭弄十六歲一戰成名,訊息傳遍了整個大雍,鍾宴笙那時候九歲,時常搬張小凳子坐在遊廊上,乖乖等出門跟著去採買的雲成回來,跟他講外面發生的事。
那些日子邊關混亂,人心惶惶的,定王世子以少勝多,擊退敵軍,是大雍折了幾個大將後的首勝,格外振奮人心,再經過別人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描述,傳得十分精彩。
鍾宴笙現在都還記得自己那時聽得津津有味的。
只不過後面定王世子正式封王、又接連打了好多勝仗後,名聲反而越來越恐怖了,叫人提都不敢多提。
鍾宴笙一點頭,蕭弄的臉色就更差了。
“嘭”地一聲,他沒什麼表情地將茶盞再次磕到桌上,嗓音冷颼颼的:“廢話完了?”
樓清棠立刻將燦爛的笑容一斂,恢復了正經神色。
魏巡撫看得眼皮直跳。
這個樓清棠向來長袖善舞,怎麼那麼沒
眼色,拍馬都拍不對,說得跟定王殿下有多老似的……雖然定王殿下是比十一殿下要大不少。
但這話說得定王殿下顯然很不高興。
魏巡撫在京中有人,捎帶訊息回來時,聽說了沛國公府那個得罪了定王殿下的三少爺,曾經在京城欺男霸女沒人敢管的世家子弟,說下手就下手,現在人都嚇瘋了,神志不清的成了個廢人。
定王做事如此囂張肆意,陛下也似乎在刻意縱容。
要是惹定王不高興了,說不準他一翻臉就能把人腦袋砍了。
“其餘人退下。”
一片沉默中,蕭弄的嗓音格外冰涼:“樓清棠留下,本王有話詢問。”
嘶,果然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