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便服,將官不許穿軟料’,早把你給扒光了插耳箭遊營了。”
“得了得了大帥,別人知不到我老程還知不到麼?”提到湘軍程學啟彆扭勁兒又上來了:“他們不搶?屁!他們搶得比老程還狠呢,就拿集賢關講罷……”
“好了好了,先別扯這些,你以後搶歸搶,面子活好歹像樣些,我怎麼講也是這一省的父母官了,讓人知道這些,好說不好聽的,”李鴻章急忙攔住話頭,神色也嚴肅起來:“方忠啊,你老實跟我講,這東邊的長毛,比四眼狗怎樣?”
“難,難那!”程學啟也難得地正經起來:“不是我老程長他人志氣,滅自個兒威風,這東邊長毛比四眼狗還難整呢?您道怎講?四眼狗打仗,講究一個‘狠’字,硬殺真砍,咱只要跟他比狠,把他那點兒死黨耗完他也就沒幾天蹦達了;可這裡的長毛太鬼,會裝孬,會避炮,還能跟洋鬼子整洋槍大陣,不好弄,不好弄呢!”
“嗯,那我來問你,你瞅瞅這架勢,咱還得咋整才能打贏?”
“洋槍洋炮唄!”程學啟毫不猶豫地嚷道:“眼麼前這洋槍洋炮都在那幫綠頭蒼蠅手裡,聽調不聽宣,終究不如自己個兒用得勁麼,咱淮軍眼下毛兩萬人馬,洋槍才四百多杆,開花炮一門也沒有,傢伙什兒比長毛都孬,這仗怎麼打?”
“這個我也想到了,”李鴻章點點頭:“我已設法拆借海關關銀,託人買了一批洋槍,英吉利國何伯提督(3)又饋贈了四百杆,你明兒個差人去總糧臺(4),拿我的條子,支五百杆練著。”
程學啟喜極躍起,險些帶翻了茶盞,李鴻章笑著揮手,讓他重新坐下:
“方忠啊,光有洋槍還不管,得用得熟、用得巧,才派得上用場,要不然這洋槍沒刃沒枝兒,怕還沒扎槍好使呢,你啊,得想轍兒跟那些洋人套套近乎,多學他們幾手絕活。”
“跟他們?屁!”
程學啟環眼一瞪,扯著嗓門嚷起來,李鴻章臉一板:
“不跟他們跟哪個?你道本撫臺知不道,天馬山那一仗你到底怎麼贏下來的?”
一句話噎得程學啟張口結舌,半晌才低頭嘟囔道:
“老程總是聽大帥您的好了。”
“這才管麼,”李鴻章微笑著,神色重又變得和緩親切:“咱官兵比長毛強在哪兒?就強在兩樣,一是咱們跟洋人處得好,要槍有槍,要炮有炮;二是讀書人學問人跟咱們一條心,要謀略有謀略,要計策有計策,長毛再猖狂,就憑這兩樣,咱們贏也就是遲早的事兒。”
“不對啊大帥,”程學啟忽然想起天馬山揀到那錦囊:看來讀書人也並非都跟朝廷一條心的,他伸手去摸,卻摸了個空,想來是隨手扔在自己帳房不知什麼角落裡了。
“怎麼不對啊方忠?”
李鴻章略有些詫異。程學啟憨笑了一下,沒再接茬,他知道李鴻章的秉性,拿不出錦囊,還是什麼都別說來得牢靠。
註釋:
1、清代巡撫例兼兵部右侍郎,侍郎俗稱中丞,故當時習慣尊稱巡撫為“中丞”;
2、夥勇:湘軍、淮軍裡承擔後勤、雜役的非戰鬥兵,待遇低於正勇,正勇減員後往往優先從夥勇裡遞補;
3、詹姆斯。何伯,時任英海軍駐中國艦隊司令;
4、糧臺,清代軍制,大軍出征,隨設糧臺承擔後勤供應保障任務,糧臺約相當於現代的兵站或後勤部。
………【(四十)】………
黃畹,不,王韜在還是王利賓的時候,並非特別喜歡上海這個地方,在他看來,這座暴發戶般膨脹的新都市雖然被洋人稱作“冒險家的樂園”,但對他這個中國士子而言卻沒多少可留戀的,畢竟,想出人頭地就得遭際公卿,可這座縣城裡最大的官不過是四品蘇松太道,讓人提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