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我們市,我要還他這個人情。可奇怪的是,當我出現在將軍面前那一刻,我發現將軍雖然很高興,但是與我一貫所見的他那種豪爽開朗的樣子並不相同。對於這次相逢,他的興趣好像並不太高,甚至可以說是心事重重。
我提出請將軍到我市最好的酒店去吃晚飯,他拒絕了。我只得和他一同來到了靠近旅社的一家普通小飯館。在這家飯館裡,將軍和我說了一段話。也就是這段話,為今時今日的我奠定了根基。
“將軍,這次,你過來進幾臺機子啊?”
“八臺。”
“恭喜你啊,生意越做越大。你還苦著個臉幹什麼啊?恨錢用不完啊?給我點咯,我正好一天到晚,口袋裡面布貼布,窮得要死。”
將軍低沉的心情著實讓我有些掃興。於是,一落座,我就試圖談點喜慶的事情,來沖淡這種尷尬的氣氛。誰知道,我上面那句話剛一出口,將軍就說出了一句平時絕對不會說的話來。當時,他本就陰雲密佈的臉更是一沉,低下頭長嘆了一口氣:“哎,塞翁失馬,禍福難料啊!”
就像那個時代裡面絕大多數跑社會的流子一樣,將軍也沒有讀過多少書,從他口裡吐出的通常都是粗鄙不堪的方言。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文縐縐地說出一句成語。這種反常與他當時的肢體動作配合起來,給予了我一種莫名的心理壓力。我的心頭也跟著猛然一沉,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將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到底怎麼了?有什麼麻煩就說唦,信不過我啊?”
這時,老闆剛好將第一盤菜端上了桌,將軍夾了一筷子,送入嘴裡,然後再一口乾掉了面前的那杯酒,也不抬頭,看都沒看我,說出了第二句成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兄弟。”
這下,我徹底意識到將軍遇上了很大的麻煩。我不再試圖將他玩樂的興趣挑起來,端起酒瓶,給他的空杯斟滿之後,我舉起杯,與他輕輕一碰,率先飲盡,看著他,道:“你說。”
接下來,已經開啟了話匣子的將軍將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我。當初,他弟弟小將軍中學畢業之後,也不想再讀書。於是,他和弟弟一起商量著做點什麼生意。最後,同樣是天生生意精的小將軍偶然在電視裡面看到了大城市裡的人玩遊戲機的畫面。於是,他向他哥提出可以在他們學校旁邊租個門面,開遊戲機室。
打流的人,都是左手拿錢右手花,過了今天沒明天。當時將軍手頭並沒有太多錢,他找過他的大哥,想要借點錢或者合夥一起幹。他大哥不僅對合作沒有絲毫的興趣,連錢都沒有借半分。
最後沒有辦法,將軍只能傾其所有,東挪西湊地搞定了門面租費與各種手續費,再買了可憐巴巴的三臺機子,權當是幫弟弟一把,讓他好歹有個營生,不至於像自己一樣去打流。
那個年代的人,有幾個玩過電子遊戲啊,在這樣的誘惑之下,遊戲機室開業後,將軍的弟弟將它經營得風生水起,兩個月左右就賺回了所有成本,接著又盤下了隔壁的一間空門面。一年多時間,就做成了現在的局面。
當初,將軍的大哥不願意幫他,結果現在又找了過來,說是要一起幹,投資五千塊錢,利潤三人平分。且不說錢多錢少,數目合不合理,關鍵是這筆生意是將軍和他弟弟兩個人的,現在運轉得很正常,根本就不需要外來的資金。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將軍同意,他弟弟也不願意。自家人碗裡的一鍋紅燒肉,你一個外人拿了瓶豆腐乳過來,憑什麼湊一桌,說吃就吃?但是,將軍的大哥不聽這些,這位菩薩已經習慣了橫著走,他明確地給將軍說,要不一起將生意做大,要不從今以後恩斷義絕。
就為了這件事情,將軍的老大已經對將軍起了很大的意見,而且兩人之間的齟齬還有越來越深的趨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