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去看遠處的天幕。
果然看見一群翠鳥。
初時是模糊虛影,成群結隊,從山巒間向水面振翅飛來。霧氣隱隱,使它們的雙翅連同尾羽呈現一種縹緲的碧色,上下翻飛著,好似起伏的浪濤。
身畔人開口,尾音上揚雀躍:“且瞧,這翠鳥的頂羽,是它遍身羽毛中最瑰麗的一片,品質上乘,用來做頭面恰恰好。”
待到隔得近些,宋迢迢方才看清那片泛著緞光的頂羽,那樣濃那樣豔,在日光下爍爍生輝,同她髮間的點翠如出一轍。
宋迢迢出神,一時沒接過話茬。
在野的翠鳥須得擘浪銜魚,自謀立身之法,以致奇麗的頂羽都沾染風塵。
然有和風昫日、白蘆蕩水,它自在穿梭其間,縱是風塵滿身也動人。
總好過。
好過為凡人一線慾念喪去生機,被人永久鑲嵌在死物之中。
宋迢迢抬手撫了撫眉上的花鈿,低眸笑應一聲,溫言軟語,同帝王暫別。
獵場中央,東西兩面百餘架鼓笳繞簫角,在士兵的敲擊下如雷徹響,伴隨著洶湧的鼓聲,帝王率先射禽,收大綏。
蕭偃挽弓縱箭,箭矢從雉鳥的左膘穿透右肩,一擊斃命,有參將躬身趨前,拾起雉鳥,將之奉上高臺。
高臺兩面的旌旗招展,蕭偃持弓立在最前方,足下三軍四夷齊齊跪拜,山呼萬歲。
他低眉下瞰,心中莫名有幾分悵恍。
總覺得這時候,月娘應該並肩立在他身旁。
大綏禮畢,王公子弟次發,謂之小綏。
事後,從獵百官開始射獵,旭日冉冉,鼓聲漸歇,負責驅逆的軍衛陸續退避,三軍將士、參獵百姓方才得以自行遊獵。
蕭偃掛念著事,略略同幾位心膂寒暄過後,即要打馬朝南面去,他掣緊韁繩,胯/下的駿馬嘶鳴一聲,高高揚起前蹄,向前躍出數丈。
恰當時,女子因驚恐變得格外尖厲的叫喚聲,似一把流箭刺入他的皮膜,他循聲回頭,在騷亂漸起的人群中,捕捉到數把飛刃破空逼來的動響。
他一偏首,飛刃便從他的耳廓刮擦而過,牢牢釘在前方的杏樹枝幹間,霎時驚落一樹飄零黃葉。
蕭偃掠起的髮絲尚未落回肩頭,又是一陣刀光劍影接踵襲來,人群已然大亂,幾無自保之力的小官、平民各自散去避禍,配有府兵的高官既不敢上前,更不敢貿然離去,只得團團圍困在一處,在秋風中瑟瑟抖抖。
侍奉君王的親衛已是無暇他顧,徑直從四面八方聚來,將蕭偃嚴密護在中央,列陣亟待拼殺。
空氣凝澀,含著冷霜與腥血的氣息,蕭偃半眯起眸子,觀對面約有數百位手持刀兵的蒙面人,身形幹練,佈陣精到,無一不是行家。
必是死士無疑。
他估量一番,因驚寒提點,他身邊特地多撥來幾隊人馬,現而今分去一半予宋迢迢,餘下百十人,同樣是箇中好手,兼有他坐鎮,倘要平亂不消廢吹灰之力。
只是為首人手中持著一名女子,紅衣高髻,頭頂簪一支極亮的寶石簪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