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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溼滑難行,小娘子慢些。”蕭偃嘴上和氣,手中的長劍卻更加惡劣,稍一使力,將宋迢迢帶到他身前。

宋迢迢將將夠上他衣襟,撲面聞到他滿身的檀香,怒氣更盛,鼓勁將他推開。

她並非嬌滴滴的小娘子,每逢春秋便練南拳,平日弓馬捶丸也上得手,臂力紮實。

蕭偃一時不備,被推了個趔趄,靠在長廊椅上。

他愣了幾許,便聽得宋迢迢諷道:“燕娘不信我,也不該拿這柄劍哄我。”

“這是你阿兄的佩劍,他從前在秦淮河邊,用它折竹飲露、驅賊護我,我如何能忘?你覺著我信不過,儘可不言,直說你有冤要申,我並不會干涉你,亦甘願助你一臂之力。何苦這樣半真半假,含糊其辭?”

餘暉盡收,長廊一片冷寂,沿廊的山茶花壓枝,覆在蕭偃的額前。

他望向少女氤氳的雙眸,其間倒映著彎月、宸星,還有幾枝緋色的山茶。

唯獨沒有暗處的他。

他忽爾揚起笑面,挑著宋迢迢的帔子迫使她逼近。

枝葉遮光,終於她的眸中月也沒有,星也沒有,唯有他冶麗怪誕的笑。

唯有他。

“月娘當真只欲聽實話?還是企盼著我道出一個阿兄尚未殞命的‘真相’。”

“那不算真相,真相是我阿兄的的確確死了,這些年月我隱姓埋名,苦心經營,僅是為循他遺志罷了。”

他唇瓣張合,背倚紅花冷月,如同攝人的豔鬼,吐出的字句化作千萬把彎刀,沒入宋迢迢的胸膛,她的面色青白,有一瞬間甚至忘了如何呼吸。

幾滴溫涼的水珠落在她的面頰,繼而有更冰涼的東西拂過這些水珠,她低眸,看見蕭偃的指節。

這才明白是自己落淚了。

杜闕對大明寺的佈局並不熟絡,由宋府的奴僕領頭,七拐八彎費了半個時辰,好容易在藏經閣附近尋到了宋迢迢。

被蕭偃抱在臂彎裡的宋迢迢。

月色溶溶,含苞花般的小娘子偎在高挑的女郎懷中,一個睡顏寧靜,一個玉面無雙,說不出的合宜。

他心頭微緊,一種莫名的戒備感油然而生,意欲上前接手自家小妹。

蕭偃稍稍側身避過,笑說:“今日奴途徑寺院,預備為亡父祭香,不想遇上了小娘子。大抵是淋雨受過風,精神頭不大好,是奴照看不周,望郎君贖罪。”

一番話綿裡藏針,杜闕卻不吃這這套,順勢道:“既如此,還是將舍妹交付與某罷。”

兩廂正膠著,杜菱歌攜著另一隊人馬風風火火捲進來,攬過昏沉的么妹踏上車轅,打馬回府。

宋迢迢歸家後病了一場,原不是甚麼大證候,然而纏綿病榻四五日仍不見大好。

杜氏與杜菱歌輪番來看顧,杜闕因是男子年歲漸長,不好隻身在閨闈久留,便三不五時捎幾卷軼事錄來。

反倒是蕭偃,久不露面。

他並非賣身契的奴婢,往前又得宋迢迢倚重,少有人責問。

時日一長,眾人竟淡忘了此人,僅在很偶爾的時刻,會提及關於他的隙影。

宋迢迢吃了月餘的苦藥,病勢方止,揭去曆書細看,早已經入了臘月,揚州城自此頻繁降雪,城池裹上素裝,一派皎潔。

大約在臘月初的某一日,宋迢迢突然命人在息春院的院門掛上幾盞羊角燈,夜深時大雪如被,燈火闌珊將歇,僕人原要撤去掛燈,她卻命人再續。

更漏聲聲,院外的燈光徹底堙滅,宋迢迢誰也沒有等來,她摸了摸懷裡的玉簪子,黯然垂下眼睫,脫靴上榻。

“篤篤——”一道很短促的敲門聲,幾不可聞。

宋迢迢心腔蹦蹦地響,她不敢耽擱寸息,赤腳踩著毬毯穿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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