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衝破城壕。
銀鞍聽罷,令人傳信四方城門,而後折斷貫眼的流箭箭尾,以潑了烈酒的短刀剜去左眼,縛上布帶,一力揮刀搏殺。
他不能退,歸浦不能退。
所有人都不能。
戌時三刻,迦陵關北門。
北門正對長臺,長臺巍巍,在平常戰事中是禦侮折衝的不朽盾。
但於今日這場惡戰,久攻不下的長臺成了集中火力的靶子,臺下兩架紅夷大炮接連彈出火蛇,佇立在中軍的蒼奴已經倒下,還是固執地、一動不動地執著手中的帥旗。
一尊銅澆的塑像,在風沙中逐漸失溫。
所有人都在流血,流淚,流汗。
流不盡的血水匯成一灘汪洋,與血色的餘暉緊緊交織。
而這一切,只因主攻北門的蕃軍大將阿史那極其缺乏耐心,不顧蕭寧繹預定的計劃,當先對這座頑固的城池動用火攻。
炮火連天不過彈指之間,關城闊大,不及傳遞訊息,一名大將就此湮滅。
薛錦詞踏著血水,尋至中軍,入目是年不滿豆蔻的長清和蕭辭,二人執手奔向傾倒的帥旗,晃晃的殘陽是一支楓葉,沉重地汲取眾人身上所有色彩,小娘子流著淚去擁阿耶,小郎君蒼白著臉穩固帥旗。
長風獵獵、獵獵吹著。
薛錦詞一步一步走向二人,走向戰場的中心,走向少時的自己和阿苕。
戌時末,宋迢迢在追兵的圍堵下,不斷逼近斷崖盡頭。
習武一事她是半途入門,縱使她的箭術精絕無雙,在近戰方面仍有缺陷。
譬如眼下,百十個孔武有力的甲士近在咫尺,個個披著軟甲,武藝卓群,單是搏力她就全無翻盤之機。
更何況,這群人還預備生擒她,如同密不透風的肉牆,將她團團圍住,教她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宋迢迢不動聲色,指尖蓄著力,一待風起,她喝一聲:“十一!”
甲士早不吃這一套,念及前情,留了個心眼顧著後方,宋迢迢就趁他們分神的瞬息,飛出毒針,甲士們大都避開,她本意就不在此,動作間陣陣迷煙撲出。
甲士們嗆得頭暈,回過神,宋迢迢早已脫出圍困,他們疾步去追,人高馬大步子闊,轉眼就要捱上女郎的衣角,只差毫釐之刻,他們目露厲色,揮出帶鉤。
宋迢迢回首,又是大喝:“十一!”
聲線清而嘹亮,驚得林間雀鳥簌簌飛起。
甲士們全然不信,不想後頸鈍痛,玄衣郎君一手射出弩箭專攻他們,一手放出帶鉤助女郎避險,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寫意畫般生動。
然而寡不敵眾,前頭的甲士挨個倒地,後頭還有數不盡的冒出來。
兵箭、暗器紛至沓來,從郎君周身刮擦而過,偏傷不到女郎分毫。
郎君並不戀棧,上前牽住女郎的手,與她對視一眼,飛身躍下斷崖。
斷崖直有千尺高,與碧波盪漾的羌河接壤,宋迢迢被他攏在懷裡,隨著他不斷往下墜,風聲呼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