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菱歌命令放開城門,領著親信百人直衝中軍,陌刀起起落落,切瓜砍菜般,一刀下去人馬俱裂。
蕃軍因著夜襲一事,本就畏怯杜菱歌。
杜菱歌天生神力,比之贊普還要善戰,加上她們一行人配有駿馬,來去如飛,短短一刻鐘,就斬殺近千人,教人連影子都摸不著。
蕃軍放棄城門,改用雲梯。
雲梯勢如貫虹,可置百名兵卒於上,一旦靠近城樓,蕃軍就可入城大肆屠戮。
不想城牆間藏著隱蔽的洞口,多由奇兵把守,每每雲梯接近,奇兵透過洞口將雲梯勾住,令蕃軍寸步難行,後行油潑火燒之舉。
蕃軍大潰,迦陵關出師大捷。
斥候捎來捷報時,日頭已過午時,天邊黑雲壓城,頗有風雨欲來之象,宋迢迢草草吃了午食,正和統領支援兵的銀鞍議事,兩人幾步開外,未著甲冑的蕭偃一身玄色鶴氅,趺坐在胡椅上,慢悠悠的擦拭佩劍,一面擦,一面笑吟吟的望向兩人。
報信的斥候乍觀此景,身子一僵,總覺得聖人這笑——笑得人心裡涼颼颼的。
他飛快的別開眼,半跪下去,作揖稟話。
蕭偃不讚一詞,而是摸著劍鞘轉了臉,臉上的笑意真切幾分,眼兒彎彎盛著光,“月娘神機妙算,阿姊果真勝了。”
宋迢迢細眉一橫,“誰是你阿姊?”
蕭偃訥訥低下眉眼,捂著胸口要笑不笑,唇色泛白,“我敬重親近杜將軍的心,與月娘敬重親近杜將軍的心並無二致,就覺喚阿姊合宜些。”
宋迢迢一噎,哼了聲,走過去扯了扯他的大氅,“這裡不比你的金鑾殿,風沙大得很。你穿著些許衣物,到時舊傷復發,就更不消來摻和這裡的事了。”
蕭偃得了此話,喜上眉梢,正要接茬,宋迢迢偏過頭,與斥候說了兩句,斥候歡歡喜喜退下去,她就繼續傳話銀鞍,不知說的什麼,銀鞍面色越發凝重。
待人離去,宋迢迢回身坐在另一把胡椅上,一手搭著捲雲扶手,一手支著額,小指一下一下颳著眉梢,黑雲聚聚散散,倏地攏住天光,倏地供出紅日,赤金色的日光直射過來,刺得宋迢迢皺起眉,小指頓在眉尾。
蕭偃傾身遮住日光,目光循著城樓下一株銀柳樹打轉,樹梢擁擠的白花上凝著露珠,倒映出宋迢迢的眼睛。
盈盈的露珠,盈盈的眼睛。
有風拂動,他的鬢髮和女郎的碎髮啄吻在一起,他發覺女郎支遠身子,就兀自攏住鬢髮,問:“月娘在憂心北門與東門的戰事?”
宋迢迢嗯了聲:“蕃軍兵多將廣,恐怕兩門齊攻,我叫銀鞍擇一援之。”
蕭偃就道:“北門尚有長臺庇翼,東門說是面朝肅州,肅州備軍或能增援,可是大舜頭尾受制,邊城人人自危,肅州刺史畏葨不前,難當大任。”
再者,東門守將是較為大條的歸浦,而非原先計劃的黎弦。
宋迢迢心知這是實話,聽了總叫人歡喜不起來,遂道:“我去烽火臺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