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話?我家地多?那也是從祖上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也不是坑蒙拐騙,偷奸取巧,白白得來的,憑什麼拿我家的地出來……”
沈四富不緊不慢的道:“嫂子你在這跟我說什麼都沒用,旁人瞧著眼紅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了……”
“眼紅?誰眼紅讓他眼紅去?去看冬天才量的地,都說我家的地比實際畝樓要多,一個個吃飽了撐的,無是生非。到最後怎麼樣?量了半天,也沒量出個結果來,到最後不也就沒人言聲兒了?再說,我家的地多,可都是犄角旮旯,山坡子地。一鎬下去,全是火星子。誰不知道咱村裡這地沒多厚的土層,尤其是南山坎子,底下可全是煉山石。誰要是眼紅,成,跟我換換,我寧可以多換少……”
青璧拉了拉石氏的袖子。
石氏不為所動,面色漲紅,聲調揚的老高,非要和沈四富分辯出個高下來不可。
沈四富壓根就不著急,他就試探石氏來了。石氏要是心虛呢,他心裡的勝算就更多一些。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晚間、午後,地裡、村頭,滿世界一嚷嚷,這地不量也得量。
她要是不心虛呢,他這麼一鼓動,不怕她不心虛。
青璧急了,使勁一拽石氏,道:“娘——我渴了。”
石氏滿心滿眼都是火氣,十分的不耐煩,低頭道:“你這孩子,娘這兒正說話呢,搗什麼亂……渴了喝水去?”
她說完了才想到出門前是鎖了門的,要喝水就得回家,還得她帶著。
沈四富便起身,道:“大嫂子,我是好心好意給你提個醒,你可別回頭就把我賣了。該怎麼做,你回去跟我大哥好好商量商量……也甭著急上火的,我大哥不是常說,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嗎?快帶著二丫頭回去吧,別渴壞了她。”
說完呵呵笑了兩聲,大搖大擺的走了。
石氏氣的直哆嗦,口中罵了兩聲:“一個一個都沒什麼好心眼兒……成天就知道欺軟怕硬。”
罵完了,不免看著青璧嘆氣:“二妞啊,長大可得給爹孃爭口氣,你爹老實,一輩子只能挨別人欺負,就是天天哪也不去,誰都不招惹,這還招的人人嫉妒呢。那點兒地……”
一提起這地,石氏的怨氣又重了。
當初分家,沈老太爺說的好聽,誰也不偏,誰也不向,可是臨到分家,定好的日子,族長也來了,卻愣是沒分成。
沈四河卻連哭帶鬧,打滾撒潑,說爹孃偏心,要把好的地都給老大分去,等到他,什麼都沒有了……與其那會餓死,不如現在死了乾淨……
那會兒沈秀蓮,也就是沈四海的妹妹,青璧的小姑姑還沒出嫁,也跟著跳上竄下,哭爹罵娘,直說爹孃偏心,沒本事幹嗎要生這麼多孩子?分了家,家裡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怎麼活?難道喝西北風去?
族長不勝其擾,只扔下一句話:“等你們商量好了再說吧。”板著臉,拂袖而去。
沈老太爺一向大嗓門,這會卻啞了聲,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沒法幫著哪個說話。把老大分出去……也是不得已的事。他將來是要跟沈四河一起過的,這會鬧的僵了,將來可怎麼理直氣壯呢?北方的規矩,都是老大分出去單過,老人們和最小的兒子一起住的。
沈老太則眼睜睜的看著整個家哭罵聲連天,烏煙瘴氣,百般無耐,只剩下了哭。
石氏氣個倒仰。要分家,是沈秀蓮攛掇沈老太爺提出來的,這會兒又說出這蠻不講理的話來。到底是誰被逼的沒法活了?
自從她過門,沈家上下就從沒給過她好臉。
沈老太爺是個男人家,做家主做慣了的,對於兒子媳婦,一向不苟言笑。可他偏不偏心,究竟心裡想的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四海年輕時因為識文斷字,是有機會到鎮上去做帳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