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出來,噗地笑了一聲,身子卻還緊湊在我面前,一手撐腮一手在桌子上輕敲,悠閒自得。我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薰香,心跳加速。
垂目避開他灼灼目光之際,視線不由落在他手上,突然眼睛一亮。只見他皓白修長的手指沾了羊脂白玉杯裡的玫紅葡萄酒,手腕一抬一壓,就在我眼前書寫起來。重撥輕送,迴轉靈滑,翩巧自如。隨著他一串動作,一行藏鋒蓄氣秀挺遒勁的行書出現在鐵鏽色的桌面上,轉以成圓折成方,飄逸竣勁出柔剛,乃是上上成的行家書法。
“疏疏整整。風急花無定。紅燭照筵寒欲凝。時見篩簾玉影。夜深明月籠紗。醉歸涼麵香斜。猶有惜梅心在,滿庭誤作吹花。”
這一個個帶著醇厚酒香的端正字型居然正對著我,讓我看得一目瞭然。那股激動震撼如八級地震讓我一下眼睛發澀。
宋子敬帶著寵溺的笑聲響起:“發什麼呆,還不快抄?”
我回過神來,臉上滾燙,眼睛裡淚水汪汪,連連稱是,手下疾書。
宋子敬直笑:“字好歹寫工整點。”
我立刻放慢速度。不忘抬頭報去感激的一笑,而他的身子還沒退回去,兩張面孔對上,近得連他的睫毛都數得清楚。我大窘,臉紅得無以復加,趕緊埋下頭去。
忽聽柳明珠小姐一聲嬌呼:“呀!王爺您的手!”
大家都被驚動。只見蕭暄面如玄壇,握著筆的手下似乎溢位一縷殷紅。淑女們紛紛驚呼,柳小姐立刻解了香帕要去包紮。
這個笨女人。
我丟下筆,撥開眾人擠到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別急,讓我先看看。”
柳小姐不悅地瞅著我,奈何我是大夫她不是,只好讓步。
我抓過蕭暄的手研究。還以為是中了暗器,原來不過是玉管毛筆斷了割傷了手,流了一點血。
我把他的手一丟,對柳明珠說:“沒事兒了,您繼續包紮吧。”
我轉身就走,才邁一步,聽到蕭暄沒忍住疼地一聲輕哼。我立刻回頭看。
殺千刀的蕭暄,見我回頭,反而笑了起來,原來存心逗我。他這張臉一下陰一下晴,三歲孩子似的,我腦抽筋了才會同他糾纏。
想到這,狠狠瞪了他一眼,甩袖離去。那些大驚小怪的女人趕緊擁上來把他團團圍住。
我又怒又羞,腳下不停急匆匆往外走,雲香跳起來跟上。我們倆悶頭快走到王府門口,雲香這才叫起來:“呀!小姐你的披風!”
我還在氣頭上:“不要了!”
雲香委屈:“可是……”
我怒吼:“沒有可是!橫豎凍不死!”
“好好的惹病可不是明智之舉呀。”宋子敬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閉上嘴,看到他微笑著拿著一件狐皮大麾走了過來。
“使性子也得有個度,再怎麼也不能和自己為難吧。”宋子敬的笑容令我如沐春風,繃緊的神經鬆懈了下來,心裡的惱火也降了溫。
宋子敬把披風搭在我身上,攏緊了,手指靈活地繫好帶子,然後退一步端祥了一下,笑道:“這本是我的,給你是大了點。”
可不是,地上拖著一大截,更加顯得我的矮小。
我不好意思:“先生不用這樣,我叫雲香去取好了。”
“雲香已經去叫車伕備車去了。”
啊?我這才發覺雲香那丫頭已經沒了影子。
宋子敬輕聲對我說:“我送你出去吧。”
我同他慢慢走出王府大門。天上正懸掛著一輪明月,皎潔光華灑落雪地,折射起一層瑩瑩潤涼的冰藍,滿地落雪一下成了璀璨水晶。身後華宇里人聲喧譁,絲竹悠揚,酒香混合著冬梅的芬芳把這夜色薰陶得空靈迷人。距離不遠,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