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臉皮兒比我還薄(你哪裡薄了?!)。
由甲板進入舫內,段思引著我們徑直上了二樓,二樓有大廳也有雅間,推開其中一間門頭上寫有“比目”二字匾額的雅間房門,一名年輕男子正笑臉相迎:“嶽兄別來無恙?上次你我見面還是在田大人府上呢!”大概就是田心顏過生日兼之她老爸升官的那次夜宴上。
又是一番引見客套後眾人入席,段家老大老二有意無意地借落座令段老三同我挨著坐下,嶽清音則坐在我的另一側。由於這也是我有始以來的第一次相親,亦不免有些不大自然,只管低著頭聽這幾個人說些無關痛癢的場面話。好在雖然嶽清音是罕言寡語之人,但那段家老大老二都是能說會道的,不至於冷了氣氛,而那段家老三簡直靦腆得就像個大姑娘,只會坐在我的餘光裡紅著臉微笑,使得他兩位兄長沒奈何之下只好打著閒侃的幌子時不時地替他們的弟弟旁敲側擊地問問嶽清音有關我的事情,而嶽清音亦是泰然自若地回問一下對方的情況。
此種場面一直持續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段家老大藉口一高興酒喝得有點多,硬是拉著嶽清音一起下樓到甲板上撐了傘吹冷風。隨後段家老二叫上一直立在我與嶽清音身後隨時待喚的長樂和綠水,說是帶他們兩個找個地方去吃點東西,且開玩笑道免得說他們這東道做得不周,吃飽了少爺小姐餓壞了小子丫頭。
於是瞬間這雅間裡便只剩了我和段三公子段慈,一個低頭一個乾坐,陷入了考驗人意志般地沉默之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低垂的脖子已經開始抽筋了,正打算放棄與這小子拚定力比僵坐的念頭時,聽得他終於不忍浪費自己哥哥苦心為他創造的機會,結結巴巴地開口了:“嶽……嶽小姐,覺得……可好?”
哧……大兄弟,別緊張,子不是曰過麼:一切美女都是紙老虎。你就把我當成是最“紙”的那一隻老虎就成了。
出於禮貌,我點了點頭,輕聲道:“還好。”
段三公子知道自己方才說的話是個病句,本來就窘得臉紅,再一看我竟還回答了,更是難為情得額上直冒汗,手足無措地補救道:“嶽……嶽小姐,我、在下、小生……是想問……小姐吃得還、還好罷?”
我依舊點頭輕答:“多謝三公子盛情款待,小女子吃得很好。”
大約是見我落落大方地絲毫無事,這段三公子用袖子揩了把額上的汗珠兒,悄悄兒地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略感好了些,復又靦腆笑道:“那、那便好,小生唯恐招待不周,怠慢了嶽小姐和嶽公子……”
“三公子切莫客氣。”見他不再那般彆扭了,我也正可慢慢地表明我的態度了,是以語氣轉淡,仍舊保持距離。
這位段三公子看來似乎心思較為單純,又或許是過於緊張,因此並未察覺我的冷淡態度,只繼續在心裡想著要如何與我搭訕,紅著臉道:“不知嶽、嶽小姐平日有何喜好?”
我心中暗笑,這問題只怕都是他那兩位哥哥教他問的,於是抬起因低頭低得痠痛的脖子,淡淡地望向他道:“小女子平日並無甚喜好,既不喜女紅針黹,也不喜琴棋書畫。家母過世得早,家裡只有家父與家兄兩個男子,因此亦無人教小女子婦道人家應懂的禮儀操守,實是羞愧。”
段三公子聽我說了這麼一通,一時有些慌張,搖著手道:“嶽小姐千萬、千萬莫要如此自謙……小姐舉止得體、談吐大方,豈是不懂禮儀之人!倒、倒是小生總怕自己言語魯莽,衝撞了小姐,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小姐多多、多多包涵才是……”
他在“多多”這裡一結巴,差點讓我忍不住樂起來,連忙繃住臉蛋子,祭起嶽哥哥言傳身教的死人眼神,依舊淡淡地道:“三公子亦不必過謙。公子官拜翰林院編修,自是飽學之士,小女子還怕自己言行粗鄙,入不得三公子的視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