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帛和廖和英的爭吵驟然變得清晰。
“你能別無理取鬧嗎?”邵玉帛的聲音很疲憊,像是喝過酒了。
“我無理取鬧?!你怎麼不說自己?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鐘了,成天外頭花天酒地的不著家,當我不知道你在幹嘛?”廖和英以往是從不管丈夫晚歸的,現在的作風卻變得咄咄逼人了許多,邵文清不想承認,卻又輕易能猜到,這一切都源於他外公一家近段時間來的改變。在A省的崗位上多年默默無聞的廖家手頭上終於有了寬裕的資金打點,資歷已夠,又來東風,順勢乘風而起便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我很累了,今天不想吵架。”
“你當我想和你吵嗎?你把這家當什麼了?你把我當什麼了……”廖和英的聲音帶上哭腔,後面就是一連串咄咄逼人的質問和吵鬧,邵玉帛聽得一陣煩躁,妻子這些天越發不知天高地厚了,孃家有了點本事,夫家的什麼事情就都想插一手,前段時間更是異想天開地提出要去集團做出納。他已經夠煩心了,這婆娘還成天給他找事。朱士林現在在集團裡整日一副有了從龍之功的架勢,撈好處撈地明目張膽,今天喝酒的時候老說國外一個牌子定製的手錶多好多好,裡頭的潛臺詞不言而喻。趙韋伯這邊的安置也並沒有從前想的那麼簡單,邵干戈的那幾家老餐廳關係盤根錯雜,他手上的這些新餐廳也好不到哪去,趙韋伯從前就做的管理,現在挖過來之後也不可能只讓他顛鍋鏟,趙韋伯能同意嗎?可一說讓他管新酒店的事兒,酒店裡那些個高層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這些都是老爺子那裡留下的舊臣,邵玉帛現在還動不得,看他們的架勢,頗有要給空降兵穿小鞋的可能,想到日後趙韋伯三天兩頭一個的告狀電話,邵玉帛頭皮都麻了。
更讓他糟心的,還有這些天省外那些逐漸有滲透之勢的民間謠言。
什麼兄弟鬩牆啊,什麼百年遺產之爭啊,亂七八糟的言論甚囂塵上,許多人都對老爺子那份遺囑裡如此偏頗的劃分大感興趣。畢竟邵干戈在邵老爺子在世時並不曾出現過劣跡,大房這邊和老爺子關係也還算不錯,從明面上並不曾看到很明顯的偏心。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讓邵玉帛好幾天來都輾轉反側。尤其是看到那些說起邵家家傳菜譜時引發的爭論。
一想到這些,他心都涼了半截,再看眼前哭地梨花帶雨的妻子的臉,也覺得尤為面目可憎。
邵文清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他悄無聲息地關上門,躺在床上的時候,面無表情地盯著未完全拉攏的窗簾間隙裡透出的微光。
隔天到學校的時候,他在文學系樓下駐步良久,還是鼓起勇氣朝著文獻班小教室走去。他有一些話想對邵衍說。
小教室裡稀稀拉拉的十來個學生,蓄了羊胡的老教授聲音蒼啞,邵文清敲開門,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一下,老教授問他:“你找誰?”
教室裡已經有人認出了他是誰,一時間切切私語聲不斷。
邵文清沒在裡面找到邵衍的蹤跡,猶豫了兩秒鐘,還是開口問:“邵衍今天不在嗎?”
“他請假了。”羊鬍子老頭眯眼看他,片刻後恍然,“哦,你是邵衍他哥哥吧?”
邵文清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高興:“……是。”
“你打他電話吧,他爸今天打電話來請的病假。我們這要上課了。”
“對不起。”邵文清道謝後把門關上,一路往回走一路掏出手機,邵衍請病假?他怎麼了?等到手機螢幕亮起,他下意識點進通訊錄的時候,才一下子頓住腳步。
邵衍的電話號碼,他從來沒有儲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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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哪裡有生病,聽到早上邵父當著一堆人的面給學校打電話,一副兒子生病了心急如焚的口氣他也是醉了。
他本以為邵父看面相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