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總還是瞭解的。退休之後老爺子在家裡休養,平日裡最愛的就是下下圍棋象棋和跟老朋友們喝上幾杯。他對酒,尤其是好酒的執著是高家的許多小輩們很難理解的。高家的地窖裡全是各種品牌不同味道不同年份的珍藏老窖——從高遠父親出生時埋在地裡的狀元紅到後期兒女們孝敬回來的好年份的美酒,老朋友不來的時候高老爺子搬個小馬紮做後院裡能嘗上一整天。他年紀大了,血壓血脂都高,喝酒不太好,高家的兒女們都盯得緊,生怕自家父親因為好酒鬧出什麼事情。
高老爺子憋上一整年也只有在大壽這天能喝個痛快,從小看到大的年輕後輩和老戰友們歡一堂,高家氣氛熱烈,高遠的父親卻老抬手看錶,嘴上把這個點鐘還不到場的兒子埋怨了個半死。兄弟姐妹們雖然團結親熱,但在老爺子面前多少有些個想爭個高低的心,高遠的其他堂兄弟們早早都到了,正擠在老爺子身邊討巧賣乖地送禮物。小輩們的感情並沒有父輩們那麼深,有幾個關係不好的趁著機會就在老爺子面前拐彎抹角地說起高遠的不好來。高父聽火冒三丈,正想開口給這個沒安好心的侄輩一點顏色瞧瞧,屋裡的賓客們從大門方向開始喧鬧聲一下子拔高了兩個分貝,讓他剛剛向下的嘴角一下子又翹了起來。
“抱歉抱歉,來遲了。”高遠顯然是被寵壞的孩子,進屋之後道歉都是笑眯眯的,明明是嚴肅顯老的國字臉,可這樣一看莫名又多出了幾分稚氣。他手上拎著一個沒有印字的黃色牛皮紙袋,一邊朝老爺子酒桌的方向走一邊將袋子提在半空朝看過來的老爺子笑:“爺爺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高老爺子身邊的小輩都沒趣地退開,高遠從小受寵,他一來家裡的其他孩子就沒什麼事了。剛才說過高遠壞話的幾個人沒憋住暗暗朝高遠翻白眼,矛盾非一日之寒,高遠早有察覺,這會兒只當沒看到。
高家小輩裡最大的堂姐綿裡藏針地招呼:“早跟你說早點回來早點回來,你非得拖到昨天才上飛機。怎麼樣,年紀大了有秘密了?I國的美女還是S市的美女,讓你那麼流連忘返啊?”
這是說他為了女人怠慢老爺子的生日呢,高遠瞥了眼老爺子不太好看的臉色,在心底暗暗罵了自家堂姐一句蠢貨。他並不接茬,一副大肚能容的模樣,自顧自放下紙袋從裡頭掏出酒,朝老爺子笑著晃晃:“酒!上等貨,您可不能一下給喝乾淨!”
老爺子因為他大方的態度臉色稍稍回溫,伸手來拉,嘴裡責怪道:“知道我血壓高你還買酒,你個壞小子!出國一趟你瞧瞧這眉毛眼睛,越來越不穩重了。”他說著拿起瓶子晃來晃去看了幾眼,看到瓶底處的三個字,辨別片刻後才讚道,“御門席?這三筆字寫得倒是不錯。你買了那麼多,肯定是好酒了,趕緊讓人拿去收起來。”
高遠的堂姐高慧見自己的挑撥沒起到作用時並不意外,老爺子向來偏幫高遠,他們這群高家的孩子們一個個早就習慣了。只是心中不服氣總是難免,她在站原地盯著高遠和老爺子難掩親暱的互動,略帶嘲諷地扯了扯嘴角:“你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爺爺成天唸叨你,你肯回來一趟他就夠高興了,帶這些酒幹嘛?御門席這是哪裡的牌子?國外的?”
桌上有聽說過御門席的人替高遠回答:“不是,是S市新開的一家店,聽說口味挺好的。”
“哦~~”高慧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分析道,“你在Y國讀書,去I國晚回來,然後在轉機的S市給爺爺買了幾瓶新牌子的酒……”
“閉嘴!”老爺子聽著這不對味的話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自家這個小肚雞腸的大孫女是他最頭疼的了。他見高遠一副不打算搭理逆來順受的樣子,忍不住就要偏幫:“牌子牌子牌子,成天就知道牌子,大牌子就是好東西?你爸就成天教你這麼奢侈?!”
高慧的父親嚇了一跳,趕忙連哄帶罵地把女兒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