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會從這裡順流而下呢?”
“噢,聽說你已經來了一個月了,後來聽說你們又回到了庫爾勒。32年前你曾說過一定還會回來,我們等呀等,但你一直沒有回來。當年探險隊的僕人不少已經死了,但還有活著的。我真高興終於活著見到你了!”
在兩位古稀老人深情、真摯又略帶憂傷的對視中,儘管幾十年光陰彈指而過,而他們的境況又如此不同,但澱積在心頭的思念卻並無二致!這樣,時年已72歲的奧爾得克又“歸隊”了。 。。
十 “小河”夢幻(3)
這次赫定不是一個人來羅布荒原探險的,探險隊裡還有幾個中國和瑞典的學者。其中瑞典考古學家沃爾克·貝格曼時年僅31歲,是1927年就加入中國西北科學考察團的老團員,以在額濟納發現了上萬支“居延漢簡”而知名。此行赫定的任務主要是勘測公路路線,在羅布泊地區相關的考古工作,就交給貝格曼負責,近世第一個進入樓蘭王國遺址的羅布人奧爾得克自然成為貝格曼最倚重的顧問和嚮導。
奧爾得克的到來,使貝格曼、陳宗器這些後來者對赫定1900~1901年的羅布泊探險視同傳奇。在新的探險隊營地的一個個不眠之夜,奧爾得克就著篝火講述著這些年的生活經歷。自赫定離去後,奧爾得克常常沉潛在探險和發現的氛圍裡。據他說,他常獨自在荒原漫遊。大約15~20年前,無意中他在雅丹布拉克和庫姆河的故道以南的沙丘間,發現了一個“有一千口棺材”的小山包,那是一處誰也不知道的古墓地。
赫定和貝格曼把頭湊在大比例尺的地圖上,又比劃,又思考了好大一會兒,他們不約而同地認定,這是個新的情況。的確,不論是第一個在羅布荒原發現古墓葬的美國人亨廷頓,還是幾乎把這一帶踏遍的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運氣之佳讓人難以置信的日本和尚橘瑞超,又或自己或西北科學考察團旗下的學者如黃文弼、霍涅爾、陳宗器,在庫姆河以南的那個位置上,此前從沒有誰發現過什麼。
當然,僅憑這一點,奧爾得克的話就不無可疑之處,但赫定還是決定,由考古學家貝格曼負責尋找這個“奧爾得克的古墓群”。
當然,這是在1934年,而不是在1900年,目前在羅布荒原的這一帶探險,並無缺水之虞。北返的塔里木河與孔雀河已經把生意撒遍荒野。在佈滿雅丹、沙丘、紅柳包的庫姆河以南的大漠,最初的尋找失敗了。這本不足為奇。由於1921年塔里木河改道這個明顯的理由,重新恢復活力的庫姆河兩岸景觀,與奧爾得克找到古墓地的年月相比有了極大的改變。
庫姆河是個特殊的河流,它或是孔雀河的下游,或是塔里木河的支流,甚至有過塔里木河、孔雀河共同使用庫姆河的河道的時候。而庫姆河這個名字的含義就是“沙河”,奧爾得克在這一帶找寶時,庫姆河在雅丹布拉克以下斷流多年,但如今卻是名不副實了,不但河床裡又是激流奔湧,兩岸也在時隔千年後重新長出了植被。
可是,當滿懷希望的探險隊在兩個月中的一次次搜尋都勞而無功後,包括奧爾得克本人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恐怕是在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關於當年的情況,奧爾得克實在再也想不起一丁點有價值的內容了。奧爾得克有些時候給人的印象是,他已經老了,並在想象和等候中生活得太久,已經不大分得清幻想和現實的界限了。在面對大家——包括探險隊裡的其他羅布人——的責問時,一半是感到茫然,一半是為了自贖,奧爾得克就像《天方夜譚》裡那個王后謝赫拉札德,開始一個接一個地講著故事:
那個古墓已經讓十幾年間新形成的河湖水域給淹沒了——這毫無可信性,古墓地不是在一個山丘上嗎?再說現在的河湖是時隔1500年的迴歸,也不能想象1500年前的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