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看碧菡!”依雲昂著頭說:“聽說她病了!她在什麼地方?”
碧荷用小手死拉著她,把她往屋後扯。
“在這邊!你們快來,在這邊!”
依雲無暇也無心再去顧到那女人,就跟著碧荷來到一間陰陰暗暗的房間裡,撲鼻而來的,是一股血腥味。然後,在屋頂那支六十燭的燈光下,依雲一眼看到了俞碧菡,在一張竹床上,碧菡那瘦弱的、痙攣成一團的身子,正半掩在一堆破棉絮中間。她的頭垂在枕頭上,臉色比被單還白,唇邊,滿枕頭上,被單上,都染著血漬。在一剎那間,依雲嚇得腳都軟了,她回頭抓住高皓天:“他們把她殺了!”她說。
“不是,不是。”碧荷猛烈的搖著頭。“姐姐病了,她一直吐血,一直吐血。”
高皓天衝了過去,俯下身子,他看了看碧菡,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抬起頭來,他很快的說:“她還活著!”
依雲也衝到床邊,摸了摸碧菡的手,她試著叫:“俞碧菡!俞碧菡!”
碧菡毫無反應的躺著,只剩下了一口氣,看樣子,她隨時都可以結束這條生命。依雲惱怒了,病成這樣子!那個父親在喝酒,母親若無其事,他們是安心要讓她死掉!她憤怒的問碧荷:“她病了多久了?”
“從今天下午就昏倒了,”碧荷抽抽噎噎的說:“爸爸說要送醫院,媽媽不肯!”
“依雲!”高皓天當機立斷。“我們沒有時間耽誤,如果要救她,就得馬上送醫院!”
那個“父親”進來了,帶著滿身的酒氣,他醉醺醺的,腳步蹌踉的站著,口齒不清的說:“你們……你們做做好事,把她帶走,別再……送……送回來,在……在這樣的家庭裡,她……她活著,還不如……不如死了好!”
依雲氣得發抖,她瞪視著那個父親。
“你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她叫:“你們見死不救,就等於在謀殺她!我告訴你們,碧菡如果活過來,我就饒了你們!如果死了,我非控告你們不可!”
“控告我們?”那個“母親”也進來了,似乎也明白碧菡危在旦夕,她那股凶神惡煞般的樣子已經收斂了,反而顯得膽怯而怕事,她囁囁嚅嚅的說:“她生病,又不是我們要她生的,關我們什麼事?”
依雲氣得咬牙切齒。
“你是第一個兇手!”她叫:“你巴不得她死!”
“依雲!”高皓天說:“少和她吵了,我們救人要緊!你拿床毯子裹住她,我把她抱到車上去!”
一句話提醒了依雲,她慌忙找毯子,沒找到,只好用那床髒兮兮的棉被把她蓋住。高皓天一把抱起了她,那身子那樣輕,抱在懷裡像一片羽毛。他下意識的看了看那張臉,如此蒼白,如此憔悴,如此怯弱……那緊閉的雙眼,那毫無血色的嘴唇……天哪!這是一條生命呢!一陣緊張的、憐惜的情緒緊抓住了他:不能讓她死去,不能讓一條生命這樣隨隨便便的死去!他抱緊她,大踏步的走出屋子,一直往車邊走去。
把碧菡放在後座上,依雲坐進去摟住了她,以防她傾跌下來。碧荷哭哭啼啼的跟了過來:“我要跟姐姐在一起!”她哭著說。
看樣子,這個家裡除了這個小女孩,並沒有第二個人關心碧菡的死活,依雲簡單的說了句:“上來吧!”
碧荷鑽進了車子。
高皓天發動了馬達,車子如箭離弦般向前衝去。毫不思索的,高皓天一直駛向臺大醫院。碧荷不再哭泣了,只是悄悄的注視著姐姐,悄悄的用手去撫摸她,依雲望著這姐妹二人,一剎那間,她深深體會到這姐妹二人同病相憐的悲哀,和相依為命的親情。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安慰的緊握住碧荷的手。碧荷在這一握下,似乎增加了無限的溫暖和勇氣,她抬眼注視著依雲,含淚說:“蕭老師,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