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體態與面相,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我
扔下那破風扇,衝動地撲上去,想把兒子摟到懷裡,但他形同路人的冷漠態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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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胳膊僵在空中,然後沉重地垂下來。
“開放……”我說。
他冷冷地看著我,似乎對我的淚流滿面極為厭惡。他皺皺像他媽媽一樣幾乎
連成一線的眉毛,冷笑著說:“你們可真行,跑到這樣一個地方。”
我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春苗開了門,把那兩件舊電器搬進屋,拉開了那盞25瓦的燈,說:“開放,
既然來了,就進屋吧,有什麼話,進屋慢慢說。”
“我沒話對你說,”兒子往我們的小屋裡瞅了一眼,說,“我也不會進你們
的屋。”
“開放,不管怎麼說,我總是你的爸爸,”我說,“你這麼遠跑來,我和你
春苗阿姨請你出去吃頓飯。”
“你們爺倆兒去吃,我不去,”春苗說,“弄點好的給他吃。”
“我不吃你們的飯,”兒子晃晃手裡的塑膠袋,說,“我自己有飯。”
“開放……”我的眼淚又湧出來,“你給爸爸一點面子吧……”
“行了行了,”兒子厭煩地說,“你們不要以為我恨你們,其實我一點也不
恨你們。我也不想來找你們,是我媽媽讓我來的。”
“她……她還好嗎?”我猶豫地問。
“她得了癌症,”兒子低沉地說。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她沒有多少日
子了,希望能見你們一面,說是有許多話要對你們說。”
“她怎麼會得癌症呢?”春苗淚流滿面地說。
我兒子看了一眼春苗,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然後對我說:“行了,我把信送
到了,回不回去,你們自己決定吧。”
我兒子說完了話,轉身就走。
“開放……”我抓住了兒子的胳膊,說,“我們跟你一起走,明天就走。”
兒子把胳膊掙出來,說:“我不跟你們一起走,我已經買好了今晚上的票。”
“我們跟你一起走。”
“我說了,我不跟你們一起走!”
“那我們送你到車站。”春苗說。
“不,”我兒子堅定地說,“不用!”
——你妻子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之後,便堅定地回到了西門屯。你兒子高中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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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畢業就執意退學,自作主張報考了警察。你那位曾在驢店鎮當過黨委書記的哥
們兒杜魯文此時是縣公安局的政委。可能是杜魯文顧念舊情,也可能是你兒子素
質優良,他被錄取了,安排在刑警大隊工作。
你娘死後,你爹又搬回西廂房南頭他那間小屋裡,恢復了他單幹時期那種孤
獨怪僻的生活。西門家大院裡,白天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他獨自起夥,但他的
煙囪裡白天很少冒煙。互助、寶鳳送給他的食物,他從不食用,任它們在鍋臺上
或是在方桌上發黴變餿。只有到了夜深人靜時,他才從土炕上慢慢地爬起來,猶
如殭屍復活。他按著自己多年養成的老習慣,往鍋裡添上一瓢水,投上一把糧食,
熬一碗半生不熟的粥喝下去,或者,乾脆就生嚼一把糧食,喝幾口涼水,然後回
到炕上躺著。
你妻子搬回來後,住在廂房北頭你母親住過的那問房子裡,由她的姐姐互助
照料她的生活。生了如此的重病,我從沒聽到過她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