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做噩夢麼?”葉琨關切的問。
葉珣想了想:“打起仗來,很累很忙的時候不會做,平時經常夢到,不全是嬰兒了,反正總是小孩子,都說夢見嬰兒是有家人要沒,可我這麼個夢法,要死多少人呢。”
葉琨煩躁的嘆氣:“兩年了,還不打算去醫院看看?”
“家良一直在給我吃藥。”葉珣說,他和陳醫生一直有來往,陳醫生是一個慢熱的人,不俗,有趣,有個性,品味也不低。
“陳家良?”葉琨若有所思:“你們好像關係不錯,但是我建議你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
“不為什麼。”葉琨將葉珣堵回去,見葉珣耷拉這腦袋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不忍,耐了性子旁敲側擊:“延安的匪患愈演愈烈,南京的意思很明確,要青城軍出兵剿匪,這個時候,任何與葉家有接觸的人都要提防,特別是這個陳家良,他和你走的太近了,不得不讓人懷疑。”
“我不能交朋友麼?”葉珣不服氣說:“還剿匪,什麼剿匪,那是內戰!”
“葉珣!”葉琨嗔怪:“父親為什麼要罰你,你就不能小心點說話!”
“從頭到尾,我不覺得說錯了什麼。”葉珣賭氣固執道。
“冥頑不靈!”葉琨低聲呵斥:“上次私造擔保函的事已經坐實了通匪,你死活不說人名,父親也沒與你計較,南京那邊一力頂著,這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你真當憲兵團刑訊室是擺設?”
房的門突然被推開,葉啟楠走進來,二人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都沒有料到父親會回來這麼快。
“打擾了嗎?”葉啟楠故作疑問,笑的人渾身發冷,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繼續。”就要重新開門出去。
“爹,”葉珣惶急的喊:“珣兒有點累,過一會再跪吧。”
葉琨悄悄掃了他一眼,論起撒嬌耍賴的小伎倆,沒人比得過葉珣,偏偏在父親面前屢試不爽。這個十足的兩面派,此刻看起來無比無辜無比溫馴,誰會想到他一身反骨比誰都強硬。
“父親,是葉琨有事急著問他,才說了幾句話。”葉琨解釋道,想想葉珣四仰八叉攤在椅子上的樣子,父親看了能不生氣。
葉啟楠冷笑一聲,突然大赦了天下:“都歇著去。”
二人長舒口氣,先後出門。
葉珣邁出去半步又遲疑著折回來,重新落了門鎖,見父親已經在寫字檯後落座,小心的蹭過去。
葉啟楠笑罵:“討打?”
葉珣蹭到父親身後,小心翼翼的為父親揉著肩膀頸椎:“爹真的要出兵……”
話音未落,忽聽到門外一陣騷亂,下人的爭吵聲,女傭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聲,混為一團。
葉啟楠懶得理會,剛想叫葉珣出去看看,就聽見葉琨敲門,很少見葉琨這樣慌張,又有些支吾:“爹,您能不能出來一下,三弟最好也來一下。”
他們隨葉琨下樓,穿過北樓,見到一位陌生人,買賣人打扮,穿著青色綢子短褂,正舉著刀,懷裡挾持著一個女人,而這女人讓在場的所有人驚慌:是春桃。
近兩年了,春桃變了很多,確切的說是蒼老了很多,分明才二十出頭,臉上曬得黝黑,頭髮枯黃,用了根竹筷子攢到腦後,讓人記不起兩年前那根過腰的烏黑油亮的長辮子,還有齊眉的勃勃一層劉海。
男人正舉著刀,抵在春桃的脖頸間:“讓開,再不讓開我動手了!”
底下的人怕死人,省主席的官邸出了人命會惹出大麻煩,而後看清是春桃,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只顧了區分是人是鬼,春桃早在兩年前投河自盡,春桃是個死人啊!
春桃看到葉啟楠父子三人出來,突然哭喊起來:“老爺,三少爺,求求你們,叫大小姐來,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