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州積累多年的案件,獄吏全陪著忙。今日尉兄遭遇之事,由崔郎君書寫記錄,尉兄這邊坐。”
“我喜歡站著。”尉茂不怕屍體,站到管賢邊上,一邊看對方驗屍,一邊細說被劫持後的事情。
另一邊,元志急匆匆回府衙後院,剛聽苟主簿說在舊宮挖出些信箋,就有府兵稟報,沃野鎮將於勁將軍來了。
暫不說尉家和州府各自的亂麻。
學子的遊歷隊伍今夜停留在方嶺,此地亂流縱橫,西邊是羊水河,羊水東流匯入南北向的渾水河。方山之南又有靈泉池,大魏遷都之前,靈泉池周圍只能皇室宗親才能進入遊玩,現在已經向勳貴及重要學館開放。
白楊圍鏡池,三山倒水下。別說步延楨等小學塾的學子跟著崔族學子沾光,胡烏屋這等外地世族女,原先也無機會見識皇家林苑。
到了夜晚,圓鏡般的靈泉池又將彎月映入池面,引幾隻山猴抱腰勾腿,倒掛樹下去撈池水裡的月亮。
“哇,你們看,猴子好傻。”
看守靈泉的奴僕笑著向學子們說:“只要夜色好,這些猴兒每晚都來,只要給它們餵食,它們就能一直撈月哄人開心。”
“啊?那它們可不傻,傻的是我們。哈哈哈哈——”
尉窈觀賞一小會兒就回屋舍學習,郭蘊左右看找不著尉窈時,“喔”一聲,也跑回去背書。
就這樣,一個傳一個,靈泉池邊只剩下玩耍心重的學童,還有胡烏屋。胡烏屋靜靜觀看撈月的猴兒,心生感悟,有朝一日,她會成為高高在上的看客,而其餘人……百姓為猴、朝臣為喂猴之奴。
“哈,哈哈。”她歡快笑著,不知道的只以為被猴子逗笑。
靈泉池這邊建著許多屋舍,以前是供禁軍侍衛住的,都沒有院子。即便這樣,騰出來給學子們住的也有限,所以同門都睏倦後,尉窈還是提著燭燈在屋外頭學。
奚驕巡夜過來,不僅多提了盞燭燈,還拿著三根棍子。他在尉窈旁邊把棍子呈三角斜插,把燭燈懸起,這個高度正好照著她的書冊。
“謝奚同門。”
“你在溫習哪首詩?”奚驕裝著眉毛癢,手腕上的草珠串隨他撓眉毛的動作,泛著瑩瑩光澤。
尉窈微垂著視線回他:“《羔裘》。”
奚驕輕“哦”聲,沒話找話問:“是柳同門講的那首?”
“不是,我背的是《唐風》篇的《羔裘》。”
奚驕的瞳孔裡映著火苗,此一刻,絕不是智慧之火。“唐風?”
尉窈:“是,按照詩學課程,該學這首詩了。”
天啊!奚驕這段時間補的是大狩獵時落下的《魏風》篇功課,差兩首就補全了,他還沾沾自喜,有種偷學進步的快樂,可是她都跟上課程該有的程序了!
人和人差距怎能這麼大?
“給我。”奚驕把她手裡的書冊搶來,“你起開,這盞燭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