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接過帖子看了,裡面是賈雨村圓潤有力的字型,只看字,就彷彿看見一個謙謙君子。
“補金陵城知州?金陵可是大城,堂堂的正五品,單論級別跟尚寶卿也是一樣了。”
寶玉驚了一次。賈雨村只是三甲舉人,要說做官,起碼要從七品知縣開始,沒想到做了知州,統轄金陵城所屬三十六縣,已經是位高權重的官員。
【賈雨村是個沒根底的,祖上幾代,沒人做過官。他又沒有恩師,怎麼可能起步如此高了?一定是賈政……
賈政用了賈府僅存的力量,幫他推了一把!】
寶玉恨得咬牙。他知道賈政和賈雨村有些勾當,無外乎是王道、法道兩邊儒家的事情。本以為幫著做個小官就是,沒想到會是金陵城府尹。
那金陵城,可是賈府的根子啊!
而且,他要參加秀才大考,必須返回原籍,也就是說,他賈寶玉要回金陵城,參加金陵城那邊的秀才大考
他動過心思殺賈雨村,難不成,賈雨村就沒動過心思殺他?能說出以豪傑作棋子的話來,賈雨村怎麼可能是個良善的?
仔細一想,寶玉眯眼笑道:“他要去補金陵城府尹的缺,邀我送別?很好啊,這是有些計較要與我說。同時也要做給所有人看,他賈雨村是個謙謙君子!”
“要去,自然要去。我去了,不也是一個君子麼?”
寶玉拿出碎花軟黃玉四方硯,把造竹紙和普通香墨取出來,唰唰的寫了幾行小字。撕扯開了,變成五個細長的紙條。
一個給晴雯,讓放香囊好生收了,不許隨便看。晴雯是個炸刺的,但也聽話,把香囊挨著裡襟收好,看那架勢,就算要了她的命去,也不會給人。
還有三個給了王善保、焦大和李貴。也是讓好生收好,不許隨便觀看。
最後一個,自己掖著。
“焦老先生,今個看來不能練習弓箭了,我去送了那賈雨村,立馬回來。”
焦大看著寶玉帶人離開,隨手扯開紙條,只是一看,狂悶一罈子烈酒。
上面只有六個字:殺我者,賈雨村。
跛腳馬玎湊過來馬臉,黑驢身子扭著撲騰,昂昂大笑:“好個乖孫,真是個機靈的。他這樣頑了,賈雨村哪還敢下了黑手?
偽君子,就是好個算計!”
焦大白鬍子炸成血色,恨道:“太麻煩,我去殺了賈雨村就好。”
“人家可是三甲舉人!”
“那又如何,又不是沒殺過舉人。”
焦大渾身沁出冰寒,竟然把四周地面給凍徹了,成了一片冰坨。玎看他發怒,昂昂怪笑著踢了一罈子烈酒過去。
“少用點力氣,不怕把自己頑死了去?別想了,那賈雨村跟寶哥兒一個德行,怕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哪裡是容易對付的?”
…
中都城外,有一座橋,叫別離橋。
別離橋位於東城外南方三里處,橫跨珠河,長百餘丈,高有八丈,足夠十八匹馬並行而駛,巨石堆砌無有泥漿粘合,而是用巨型條石使用木榫子法契合而成。
橋身上刻有一十二幅綵衣飛天,猶以橋頭的紫紗飛天最為惟妙惟肖。
這座橋,市井俚語戲稱為別理橋,蓋因此橋典故甚多,又居於出城要道,成為文人作詩行酒離別的地點。古時候親朋好友的送別佳地成為文人專用,也就稱之為別理橋。
橋頭一片熱鬧,賈雨村攜著林修竹等在那裡,不只有這兩人,還有一應的秀才、舉人,差不多有百十人的樣子,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賈雨村端坐橋頭小亭,臉帶笑意喝了賈環奉上的茶,算是領了愛徒送別的心意。
文人送別,作詩必不可少,隱約有才氣匯聚,都是名動以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