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店鋪幾乎都被砸了玻璃,還有的被扯下了窗戶,踹開了門板兒,最慘的是鋪面裡的貨物被搶得精光。相比之下,衡雅齋還真算是毫髮無損。
這功夫,陸雄飛搖搖晃晃地走了來,他打量著街面上那些被砸被搶的店鋪,問我:“德寶,知道為什麼嗎?前後左右都遭了難,就唯獨咱們衡雅齋連根毫毛都沒動呢?”
我說:“掌櫃的好人有好報唄,再說了,咱們衡雅齋裡供著那麼些觀音菩薩,他老人家保佑呀。”
陸雄飛撇嘴道:“菩薩保佑?那老太太怎麼遭了殃呀?告訴你,小野特別發出了命令,便衣隊的人一律不準動衡雅齋。”
我搖頭:“小野?他能有這份好心?”
陸雄飛得意地說:“你這就不懂了吧?他呀,是為了給我面子。”
我哪裡信:“李穿石在小野那兒說了你那麼多的壞話,他還給你面子?”
這時候,趙如璋領著全家人奔進院子,倒頭跪在老太太的棺材跟前呼天搶地的哭起來。幾個孩子也跪在地上“嗚嗚”地哭起來。他老婆古氏哭不出來,拿手帕一個勁兒抹眼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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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第二十七章(3)
掌櫃的和我們也跪在棺材跟前一塊兒哭起來。
全家人哭了一陣兒,陸雄飛就勸道:“節哀吧,老太太已經沒了,您們作老人別再哭壞了身子,不管怎麼說,日子還得過呀……”
掌櫃的解釋:“哎,是老太太死活不肯去洋人租界呀。話趕到這兒了,這我倒要講句後悔的話了,當初就要老太太到你們家躲避躲避的,可是……”
沒等掌櫃的話說完,古氏就道:“弟兄,聽你這話的意思,老太太死在你們家裡,倒是我們要擔罪名了?我倒要問一句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活蹦亂跳的,家裡連塊玻璃都沒碎,怎麼就單單讓老太太捱了日本人的炮彈了呢?”
掌櫃的氣得直瞪眼,可是卻沒詞兒應對。
我心想,有這個臭婆娘攪活,老太太的喪事兒非得出亂子不可。
趙如璋說:“老太太是我們趙家的老祖宗,我當兒子的當然要可著最大的勁兒操辦,不這樣就不能盡孝心。再者了,老太太本來就是死在日本人手裡的,示威不示威的且不論,出殯上街表示表示當兒孫的悲痛之情有什麼不應該的?”
掌櫃的也恨恨地說:“對!我老孃死在日本人手裡,怎麼著也得出口惡氣呀!”
掌櫃的眼裡閃著淚花兒說:“對!今個就為了老孃,管他日本人高興不高興!”
陸雄飛在一邊著急,低聲對掌櫃的說:“老爺子,能不能單獨跟您說句話?”
掌櫃的擰著眉毛說:“你不用勸我,主意我已經拿定了,老太太是叫日本人的炮彈炸死的,這口惡氣不出,我趙如圭還算是人嗎?我就是要叫全天津衛都知道我老孃死的屈!死得慘!”
趙如璋連連點頭說:“對!一定要把咱孃的喪事兒操辦得最講究,最排場!也叫日本人瞧瞧,咱們中國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陸雄飛焦急地說:“老爺子,您就聽我一句勸,日本人……”
趙如圭脖子一梗:“管他日本人怎麼著!我親孃都死在他們手裡了,我還有什麼顧忌的?!就這麼著了!”
陸雄飛作了告饒的手勢說:“老爺子,您們是長輩,到底怎麼辦這個喪事兒當然是您們說了算。您就再聽我說一句話,您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當我放屁!成不?”
陸雄飛說:“這不奇怪,我的幾十號人馬還在他的便衣隊裡摻乎著呢,個個都是我的內應,他敢動動衡雅齋,我一聲令下,就造他的反!”
掌櫃的點頭:“難怪前後左右都遭了殃,單單沒動咱們呢……”
陸雄飛說:“這叫麻桿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