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將軍。
“是,我就是……”古辛斯基流著冷汗,他已經發現自己的顧客沒有一個是好人!
“這位是軍事革命委員會的委員安東諾夫同志!”柯倫泰指著赫斯曼說。不過她並沒有報自己名。
“上帝啊!軍事革命委員會的委員……”古辛斯基的心都在抖。自己有那麼大罪過嗎?要一個軍事革命委員會委員來抓?不會被槍斃吧?
“你這裡的古董和藝術品很多啊!”赫斯曼挽著克洛伊的胳膊,在堆放的琳琅滿目的寬大的店鋪裡面轉悠起來。這間店鋪的經營範圍顯然很大,有油畫、書籍、鑲嵌著珠寶和金銀的玻璃器皿、金銀餐具、雕塑、古董傢俱、製作的非常精美的刀劍和盔甲,甚至還有來自中國的物件——精美的瓷器和青銅器!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國聯軍搶來的?
“是,是很多,不過生意很不好,賣不出去,都積壓起來了。”古辛斯基倒著苦水。現在這世道,誰還買古董和藝術品?都在想辦法把這些東西出手,換成容易攜帶的現金或珠寶好在苗頭不對的時候逃命!
“生意不好?”赫斯曼笑了笑,“那我就來照顧一下你的生意吧。”
照顧生意?真的不是逮捕?古辛斯基稍稍鬆口氣:“委員同志……其實我這裡的東西都不值錢,您有看得上的,儘管拿就是了。”
“什麼話?”赫斯曼瞪了那個滿臉討好笑容的猶太商人一眼,“你這是在行賄一個布林什維克!你以為我和那些**的沙皇官員一樣嗎?今天我是作為一個顧客來你這裡買東西的,作為一個真正愛好古董和藝術品的顧客。對了,你這裡的東西沒有假貨吧?”
“沒有,絕對沒有!”古辛斯基急忙道,“不瞞您說,眼下真的都不值錢,誰還會去造假?”
赫斯曼點點頭,“古董和藝術品跌得很兇?”
“很兇!”古辛斯基回答,“跌得我都快變成無產階級了!”
“那麼什麼東西跌得最兇?”赫斯曼想,自己就買跌得最兇的,這叫“抄底”,準沒有錯。
“個頭大分量重的都跌得很兇,比如古董傢俱、大件的玻璃和瓷器。哦,還有油畫跌得也很厲害。”
“畫也跌了?”克洛伊感興趣地插了一句。
“對!跌得可慘了……因為油畫不像珠寶那樣容易保持,攜帶出境不容易,出手也困難。而且,有些油畫的題材不好,容易被人當成貴族……”
古辛斯基苦著臉說。如果是希什金和列維坦的風景畫,夏加爾的抽象畫還好說,要是克拉姆斯柯依、謝洛夫和列賓的人物畫,蘇里科夫的大場面畫,有些內容可就容易搭上反動的邊了——比如畫個沙皇,畫個沙俄將軍,或者畫上英勇的沙俄軍隊什麼的,就很難說清楚了……
“我能看看畫嗎?”克洛伊看來對油畫很有興趣,“有巡迴展覽畫派的作品嗎?”
“有有有!”古辛斯基大鬆口氣。巡迴展覽畫派就是一批俄國現實主義畫家組成的集體,比較有名的有克拉姆斯科依、列賓、列維坦、希什金等人。在古辛斯基的店面裡就有一些他們的作品,其中最值錢的就是一幅克拉姆斯科依的作品,是二月革命前低價收來的,本來以為放到戰後就能賺一票,沒想到又遇上一場更兇的革命……
“在哪裡?我要看看。”克洛伊道。
古辛斯基不敢怠慢,連忙喊來了一位和他長得很像的年輕人,那是他的兒子,也是店裡唯一的夥計。他讓兒子領著克洛伊去陳列油畫的畫廊,自己則繼續陪著赫斯曼。
“您叫什麼名字?”赫斯曼揹著著手,在店面裡踱著步子。
“委員同志,我叫列夫。阿布拉莫維奇。古辛斯基。”
“在這裡開店很久了吧?”
“很久了,從我的曾祖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