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出軌後,男人出去喝得昏天黑地是常識,也是對一段破裂的婚姻關係最基本的尊重。
但是陳封摸了摸錢包,看了一眼兒子臥室的門,決定放棄借酒消愁,省點兒錢明天帶兒子去遊樂場。
陳封開啟手機給頭兒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明天請個假,不去工地了。
然後帶著兒子洗完澡,蜷著身子,像往常一樣和兒子一起睡在兒童床上。
陳封一個月前出院以後,就沒睡過主臥。
趙琳琳不讓他睡。
趙琳琳說他早些年在工地上出了事故之後,身體就有了隱疾。
因此趙琳琳很嫌棄他。
經常罵他不是個男人。
其實陳封一個月前出院後就發現自己的「隱疾」好了。
但他沒有告訴趙琳琳。
因為他覺得自己和趙琳琳還不熟,即使他多次暗示自己趙琳琳是他老婆,可陳封心理上還是沒辦法與這個女人進行親密接觸。
陳封覺得他和趙琳琳不熟是有原因的。
陳封一個月前光腳在浴室淋浴的時候,踩到了肥皂,摔了一跤。
聽說摔的時候頭剛好磕到了馬桶蓋,失去了所有記憶。
陳封這記憶失去得很徹底,剛開始的時候不但不記得自己叫什麼,連漢字都不認識了。
一度生活難以自理,經常看著自己陌生的老婆和陌生的家發呆。
不過在所有陌生的環境裡,兒子陳九星卻難得地讓他感到熟悉。
每當他摸著陳九星頭髮的時候,心情就會平靜得像是被風吹動的雲,安穩地,舒緩地向前移動著。
也許,也就是血緣的神奇之處吧。
陳封摸了摸陳九星的腦袋,舒心地想。
可今天,即使陳九星的頭髮被陳封順著逆著摸了又摸,陳封依舊難以入眠。
兒子已經進入夢鄉,可他卻遲遲沒有睏意。
黑夜很黑,黑得像是一隻熊不摻雜質的黑色眼球。
閉上眼睛。
陳封忽然覺得有呼吸聲鋪灑在自己的臉上。
像是有個人倒吊在他的身體上方。
恍惚間他幾乎能感受到有瑣碎的髮絲落在他的脖頸側,發癢,發涼。
陳封睜開眼睛。
看到了一個發紅的眼球。
陳封:「!」
陳封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才忽然意識到剛剛看見的。只是一個夢。
黑夜靜寂,陳九星的呼吸聲平穩勻長,只是一個普通的,平靜的夜晚。
嘀嗒、嘀嗒、嘀嗒。
有水滴的聲音。
陳封掀開被子,走下床,聽著水聲走進廚房。
果然,水龍頭沒有擰緊,正往水池裡滴著水。
陳封把水龍頭關上,繼續睡了。
十分鐘之後,熟悉的滴水聲再次傳來。
在寂靜的黑夜裡,那聲音似乎有放大的奇效,一滴一滴砸下來,似深潭滴水,空谷迴音。
陳封皺了皺眉頭,再次走進廚房,關上水龍頭。
水龍頭明明已經擰得很緊了。
陳封便擰得更緊了些。
如果陳封開了燈,他將看見水龍頭上方的天花板上吸附著一個黑色的,黏膩的生物。他身上幾個烏黑的,骯髒的,密集的觸角像是吸盤一樣吸附在牆壁上,而它伸著舌頭,黏黏糊糊的口水從他血紅色的舌頭上滴落,而那些口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滴落在陳封的頭上。
但陳封並沒有開燈,他只是打了個哈欠,心想:
明天該找時間修修水龍頭。
趙琳琳跑了。
趙琳琳跑之前捲走了存款裡僅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