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不過兩天,然而他還不能把他這種焦燥的情緒表露出來,恐懼一旦擴散將比病毒傳染得更快,況且,他的隊裡還有一名尊貴的主人。
白sè的紗衣嚴嚴實實地裹著尊貴的軀體,只有衣袖袍口用雀藍、緞紫、燦金、翡綠、貴紅五sè絲線繡的絞花迴旋紋滾邊悄然洩露了他高貴的身份。一雙深遂烏黑的大眼睛始終不曾泛起一絲不安的漣漪,哪怕舉目黃沙,他鎮定自若。
沙漠風暴是常事,但這場罕見的災難如天地翻倒,眼前景象一再變幻,流沙在腳下陷塌、撕噬人馬。領房雖然經驗老到,此時此刻已經再無法辯認出南西東北,他開啟皮囊準備把最後一口水獻給尊貴的主人,突然,一陣鬼風掀番了壺囊,水立時鑽進沙堆與他劃清界線,他向蒼天一聲咆哮,天絕我路!
駝隊現在不必再在絲路戈壁上挺而走險,他們和攜帶的行囊正靜靜的安放在博物館展廳中,接受陌生人的造訪。
冬季的敦煌遊客漸稀,偌大的博物館裡有黑影如魅。
“如果再往東走多幾里,駝隊在鳴沙山下找到月牙灣,一些歷史將會被改寫。”龍羽歌看著那具依然尊貴的軀體喃喃自語。那具軀體屬於誰?有那麼一剎那,她象丟了魂兒般不知此身何在,她腦內閃過關於駝隊的重重影畫。他們為什麼而來?身懷怎麼的使命?父親對他們瞭解多少?
館裡陳設著殘簡斷篇、金石遺鐫、故國舊物、前朝遺夢,在玻璃罩內自成一國,它們以外的世界紅塵翻滾紛擾多變,它們的內在世界卻醉夢不醒歲月不驚。歷史之所以仰之彌高,是因為經歷了時間的輪輾,紛碎的落葉成了芳蹤杳杳的柔情,委餘下來的是遍體鱗傷的錚錚鐵漢,在它們面前敢遑論滄桑?歷史腳下人如螻蟻,在今與昔赤膊相對,誰認得了誰?
羽歌踱步其中,看著自己的影子壓在如山的歷史之上,歷史有她的參與。魅影遊移,從一個朝代向另一朝代。歷史是生命的囈語,偶爾吐露一二,又不讓人窺探全貌。生命中有許許多多的真相難以為人接受,既然不願意接受生命的真相,那就看生命的幻象吧。只有這些老古董是最真實的,它們是夢裡遺落的那聲細語,那聲竊笑,那聲悲咽,把前朝遺事的舊帳盤點出來,算得了情節,算不出是非。
龍羽歌專心致志地鑑賞展櫃中jīng美得無以倫比的文物之際,一個黑影正從她身後緩慢遊來,無聲無息如潛行死士。那影子已一寸寸侵蝕掉她,玻璃櫃反shè出一個似有若無的身影,待龍羽歌發現還不及驚叫一聲,一隻有份量的手掌已經搭在她肩上。
“哇!”龍羽歌被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魂不附體。那手的主人似乎也意料不及,便略帶歉意的咳嗽了兩聲。龍羽歌方才冷靜下來,當她轉身看到肩上這隻肉乎乎的手掌屬於一個她最熟悉不過的人,對著嚴立就是一通脾氣:“很好玩嗎?”
嚴立很無奈的別一別嘴角,他想我真沒有存心嚇你,是你自己看得太過投入。他也不解釋,誰叫這是他最心疼的小羽歌呢。“對不起,親愛的小羽,嚴叔叔向你道歉。”
龍羽歌也後悔自己的無禮,岔開話題問道:“就是他們?”
“這麼久沒見,難道你不應該先關心一下你的嚴叔叔嗎?例如問一下關節炎有沒有復發呀,血壓最近穩不穩之類,我都快傷心死了。”嚴立蹙起眉心,一副慘痛模樣。
“唉呀,”龍羽歌馬上換上小鳥伊人的溫婉,一手勾著嚴立的臂膀說:“我們以心相交,還要語言表白這麼膚淺嗎?”
“小羽啊,不是我做長輩的說你,你不保持這個態度,我想你很難嫁得出。”嚴立有意搶白。
“是啊,所以吹了。”
“真的?為什麼?我家小羽這麼好?那棵‘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