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這一幕,這才重重的跺了幾下腳。
「噯呀媽呀!掌櫃的你啥時候回來的?」
這一聲清亮的吼可了不得,薛黎陷就看那兒門簾突然被掀開了,六個青春到冒油的腦袋齊刷刷擠了進來,衝他眨了眨眼睛算作打招呼,然後各人撂下一句:「掌櫃的/老大,我還忙著抓藥!先不歡迎你啦!」
摸了摸脖子,薛掌櫃總覺得那每次的列隊歡迎搞得他活生生像是一個佔了山頭的惡霸似的,耀武揚威帶著別人採不來的藥材趕回來。
這樣他們一忙起來,他倒反而鬆了口氣。
接過福丫頭遞過來的茶水,薛黎陷嘿嘿一笑:「就你挺閒啊~」
「也,也沒太閒……」
「沒太閒那還有功夫看墨寶?拿來我瞅瞅,別又是教人騙了去。」
薛黎陷一笑,左嘴角露出一個酒窩來,自顧自到後院石桌旁坐了,抿了口茶,神色揶揄的看著面前那個緊張的小丫頭。
福丫頭別的毛病沒有,就是有個特別奇怪的癖好,她一看到好字就拿不動眼了,薛黎陷原先還真動過給她請個先生的念頭,他本身算是半個江湖人,不管那些只有男兒才能讀書的勞什子規矩,在他眼裡,喜歡了,便去做,這才是正當事兒,管旁人那麼多做甚麼。若是旁人甚麼閒話鳥語你都聽了,聽了還都得接著,接著了再自己心裡不舒服,那你成甚麼了?
你就是那旁人的最裡層褻褲,他放的勞什子屁,你都得接著了。
可是福丫頭最後卻沒學成,她說喜歡看別人寫是一回事,自己寫又是另一回事了。
薛黎陷鬧不太明白這是甚麼邏輯,但也沒攔著她,隨性便好了。只是自此以後卻記得從哪裡看到甚麼好看的字畫,也替她帶幅回來,讓她樂呵樂呵,畢竟她可是在這上面花過許多冤枉銀子。
若說句裝大輩的話,那便是這濟善堂裡的小姑娘小夥子都是他的親生骨肉,他得可勁兒寵著才心裡舒暢。
只可惜這次去的是個冰天雪地的九重山,別說字畫了,連只飛鳥都少見。
福丫頭神神秘秘的湊過來,再次小心翼翼的掏出了那張紙箋來,低聲道:
「掌櫃的,說真的,這次這個字跡比我以前買的大家字跡都要好看的多!自成一體!倍兒棒的!」
薛黎陷挑了挑眉,將茶盞推遠了些,以免一會濺上,剛想接過來看幾眼,不由得就擰了眉頭:「人家抓藥材的方子你也拿?!」
「不是不是!」福丫頭一下慌了,知道病人對薛黎陷來說那可是死穴,忙解釋道,「那個綠衣服的小廝連著來了四個周了,我問他下次還來不來,來了能不能新寫一副,這副我想留著,喜歡這個字兒,他便送予我了!這是送的!不是我偷拿的!」
「哦?」薛黎陷伸長了手把剛才卸在地上的包袱勾過來,拾掇著一些極珍貴的藥材移放到石桌上,一面漫不經心的瞅了幾眼。
說是行書也算不上多麼正經,說是草書又算不得多麼狂放,筆墨端的是老辣精妙,字跡拔俊風流倒是真的,一看便是浸淫書法多年,福丫頭那句「自成一體」倒也誇得對。
內心剛做出這個評價,薛黎陷不由得往前傾了傾身子,認真的多看了幾眼,末了輕飄飄的嘆了句:「可惜了。」
單子上白紙黑字寫的分明清楚,在月色下反倒偷著一股子寒涼的勁兒:
人銜一兩,加水二杯,煎至一杯,以沁涼井水浸冷後服下。
鹿竹,紅耳墜等分,搗碎作餅,曬乾研細,煉蜜調藥成丸,成梧子大小,每服五十丸,開水送下。
像是被剛才薛黎陷那慨嘆所激,福丫頭顫聲問:「掌櫃的,您,您這麼說……這人是不是活不過仨月了?」
「那我且問你,第一個藥方我教你識過沒有?這方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