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少,因為他是中原武林的異數,蘇家丟臉的敗類。
同樣,他想見的人也很少,因為他本就生性難處,不喜交朋友。
那時候,也是沉瑟第一次見到蘇提燈,只不過,那時候小小的蘇提燈確實還沒有名字。
沉瑟見蘇景慕只為了一句話,事關一局棋的成敗,蘇景慕也真個就只回了他一句話。
可他也因為那一句話,在南疆留了四年。
從來時的意氣風發鮮衣怒馬,到走時的遍體刀劍傷痕毒傷五臟,他仍舊是一臉世家子弟的風輕雲淡。
十七歲殺了三個惡人名震江湖,十八歲退隱武林,二十二歲再回歸時,他已然巔峰不覆。
沉瑟咳過這陣要命的疼,屈指叩了叩桌面,輕聲道,「可是……阿芙蓉和山絲苗畢竟都久食成癖啊。」
……
綠奴等了一天一夜也沒有聽到先生叫他回頭。
可是卻一直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像是受傷的幼獸在低聲啜泣,又像是有人在瘋狂壓抑的大笑。
木板與鈍物撞擊的聲響持續了好久,爾後「咚」的一聲,平靜了。
霧色仍舊溫柔,幽藍冥盞如故冷清。
又過了一個晚上,蘇提燈才把神智全找回來。
他是一個自控力很強的人,一直是,不然當初……也不敢那麼決斷。
是了,半是逼迫半是自願的果斷。
十六歲的年紀無非也仍舊懵懂,理智壓抑了衝動,可仍舊毫不猶豫的出手。
電光火石剎那之間,蘇提燈知道,他已然踏上一條不歸路了。
哪怕……身後有等他回頭的人。
沉瑟……如果我一生僥倖作孽多端無人問責,也得天地日月幽冥可鑑,他日……他日若魂歸奈何,一生大抵還能笑著回憶的,便是在最瘋魔的日子裡,有幸與你同結忘年之好……如果,如果月娘能嫁給我,那就更好了,更好了……
失神愣怔也是剎那,再想細思,就覺那七條泥鰍又從袖子裡鑽了出去,把已經被他剛才那陣子瘋狂硬撐斷的麻繩再次咬的細碎了。
掏出塞在嘴裡的外套,蘇提燈朝地上啐了幾口血,覺得已然跟當初無礙了,不會再有昏迷的情況了,又靜默了片刻,這才收了陣術,等著眼前視線又清晰起來,他就忍不住笑了。
綠奴坐的筆直筆直的,那架勢,死死盯著的便是燈籠的位置。
「好了,回頭吧。」
「先生!」
「嗯……我最近應該沒太大事兒了,你去幫我把薛黎陷叫過來,我有事要跟他說。」
等著薛黎陷來的時候,蘇提燈已經把頭髮簡單的束起來,並沒有帶甚麼發冠,只著那件鬼畫符的衣袍,安安靜靜的像個死人似的坐在床邊。
不知道是不是柳妙妙那個烏鴉嘴原先在外面嘰嘰喳喳了一大堆,薛黎陷突然就覺得,這個人好像已經死了。
「薛掌櫃,」蘇提燈抬起臉來便笑了,「你做甚麼一幅見鬼的模樣盯著我看?」
薛掌櫃不廢話,抓過他的手腕子準備探脈,剛拿起又放下了。
蘇提燈也嚇了一跳,他下山之前為了不能暈倒幾乎灌了一瓶子的‘不歸’。
不歸是幻毒的祖宗,裡面主要成分就是阿芙蓉,和南疆一種提神的蠱藥,這種東西吃了之後人當然是能強撐著,但最後癮越來越大,那就真的是神仙也救不了了,就算是冥蠱,那也救不了。
真真正正的沒法子治。
所以他現在自身的幻毒又強了一層,旁人抓他手腕是根本探不到脈象的,大概半個月左右才能散去,也是說,他這大半個月精神都能很好。
‘不歸’這種幻毒他只做了三瓶,他當初從南疆來帶的原料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