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吧。」柳語蘭散開有些亂的頭髮,把馬尾重新綁妥說:「我換換衣服,收好帶回來的行李,就去整理媽媽房間。」
「嗯。」鄧山深吸了一口氣,又用力嘆了一口氣,走向房門。
「欽,阿山。」柳語蘭突然說。
「怎麼?」鄧山回過頭。
「你鬍子刮乾淨點。」柳語蘭摸著自己臉頰,嘟著嘴說:「粗粗的磨人。」
會嗎?鄧山一面點頭,一面自己摸了摸,倒沒特別粗的感覺,語蓉和若青可都沒抱怨過,語蘭果然是最難侍候的一位。
「還呆什麼,快滾出去!」柳語蘭笑說。
走出房門外,谷安和柳語蓉兩人正在客廳聊著,聽到開門的聲音,兩人目光同時轉了過來。谷安還是那樣一臉陽光的笑容,柳語蓉的笑容,可就帶著點複雜的味道了;鄧山尷尬地笑了笑,掩上門,走到客廳,加入兩人的對話。
晚餐後,柳語蘭在鄧山和柳語蓉相陪下,進入加護病房探視母親;至於谷安,則很盡責地當起司機接送三人。
晚上雖然沒醫生巡房,探訪加護病房的人卻比白天還多,到了七點半,三人關了手機,隨著人潮進入準備室,套上醫院準備的外袍,魚貫走入加護病房。進入加護病房的人雖多,但一股沉重的壓力,逼得人人都壓低了聲量說話,反而讓經由輔助呼吸器所帶動的呼吸聲,變得格外響亮。
鄧山與柳語蓉指引著柳語蘭走到柳母病床旁,三人望著依然昏迷的柳母,誰也沒說話。
經過了這幾日。柳母容色更顯憔悴,她身上安插著粗粗細細的各式導管,旁邊一堆看不懂的儀器,跳動著數字和畫面,發出規律的聲響,不禁讓人感受到一股淒涼。
這……就是媽媽嗎?柳語蘭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母親,過去母親的模樣總是精明能幹、充滿精力,雖然父親早死,但樂觀又堅強的母親不只把兩個女孩帶大,還將柳記麵店打理得越來越興旺。中年後微微發福的她,聲音響亮又有元氣,走路迅速得彷佛颳著風一般,為什麼……如今卻變成這個模樣?
見柳語蘭沉默了許久都沒開口,鄧山不由得有點擔心,走近兩步,輕握著柳語蘭的手說:「還好嗎?」
「這麼多管子……媽媽不會痛嗎?」柳語蘭凝視著母親身上許許多多的導管,低聲問。
「姊姊,對不起。」柳語蓉牽著柳語蘭另一邊的手,眼淚已經先滴了下來。
「別哭。」柳語蘭拿出手帕,抹抹柳語蓉的眼角說:「媽媽變瘦了呢,等她醒來一定很高興。」柳語蓉的淚根本止不住,只能不斷點頭說;「嗯。」
「我跟媽媽說一下話。」柳語蘭放開兩人的手,湊到柳母耳畔,低聲說:「媽媽,你的語蘭回來羅,還不快點起來陪我……你答應過我,我只要回家,你就會做特製大餐招待我的……如果你再不起來,我就不去唸書了,隨便找個傻瓜嫁了喔……那個傻瓜你也認識,對啦,就是那個懶得賺錢的傻瓜,不過現在好像發達了些,我也還不知道他錢怎麼賺的,以後我問清楚了再跟你說。」
原來自己在柳母口中,是懶得賺錢的傻瓜?鄧山摸摸鼻子,不敢吭聲。
「你的麵店我會去處理,但是你知道我都不會,所以如果處理得亂七八糟,醒來不要罵我喔。」柳語蘭喃喃地說:「你要是一直不醒來,我若火大了,會把柳記麵店通通賣掉喔,你還不快點起來的話,到時候生氣也來不及了喔……」
見柳語蘭說個不停,鄧山不由得有點擔心,低聲說:「語蘭?」
「媽媽應該會聽到吧?」柳語蘭回過頭來:「我有聽人這樣說過。」
「應該會吧。」鄧山其實不清楚,但也只能這麼說。
「嗯。」柳語蘭又轉回頭,低聲說:「媽媽,我和語蓉以後不會